风烈的呼吸在喉间陡然停滞了一瞬。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他猛地侧身一闪,只听金属划破空气的声响在耳廓边炸响。
短刃交错,火星四溅,直溅入他的瞳孔。影煞手中的刀锋,仿佛浸过冰冷的冰河,寒意刺骨。
“你……”风烈舌尖抵着牙关,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黑袍之下,那双灰白色的眼珠正一寸寸地将他打量,好似要把他的皮肉都剥下来。
影煞忽然冷笑起来,喉咙里发出如同砂纸摩擦骨头般刺耳的声音:“你们?呵。”他右手五指猛然收拢,斗篷下摆无风自动,“我从来就没离开过。”
风烈脚跟狠狠碾碎地面的碎石,借着那股反冲力向后滑退。每退一步,靴底都在岩石上犁出半指深的痕迹。他紧紧盯着对方握刀的手——食指第二关节处有道新鲜的结痂,那是三天前被他削断护腕锁链时留下的。
就在这时,峡谷尽头隐隐传来第一声闷雷。
夜凌只觉视网膜一阵抽搐,黑暗如浓稠的沥青般灌入鼻腔。系统提示音从颅骨深处幽幽钻了出来:
【源能幻域2开启】
【目标:裂岩巨蜥】
空气中的硫磺味陡然浓烈起来,呛得人喘不过气。他撑起身子时,掌心传来鳞片摩擦的触感——不是错觉,皮肤表面真的浮起了一层细密的暗纹。
十米外的岩壁簌簌震颤,仿佛有某种沉重的东西正在碾压着地脉。夜凌急忙蜷缩进凸起的玄武岩缝隙中,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上次融合残留的灼痛还在脊椎里游走,如今又添了新的战栗。
地面最先崩裂的地方是西北角。
裂岩巨蜥爬行时会发出一种特定频率的低鸣,就像烧红的铁板落入冷水般尖锐。夜凌数到第三声时,终于看清了它背脊上那些骨刺的排列规律——每三根骨刺之间夹着一块活动鳞甲。
火柱喷涌而出的瞬间,他贴着滚烫的岩浆流扑向左侧的凹槽。右臂的衣料瞬间化成了焦灰,裸露的皮肤却诡异般地泛起了金属光泽。这是基因适配阶段的异常反应,他曾在训练日志第37条特意标红过。
能量护膜最先在肩胛骨的位置出现了龟裂。
黑洞吞噬体疯狂地抓取着数据碎片:眼部神经传导延迟0.12秒、尾椎第三节存在0.3秒的发力间隙、火息喷射前左前爪会有0.5厘米的下压……
夜凌狠狠咬破舌尖,咸腥的味道混着肾上腺素冲进太阳穴。他蹬着垂直的岩壁跃上断崖时,左手小指在粗糙的石面上刮出了一道血线。
巨蜥撞碎岩柱的刹那,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
尘埃还未落下,巨蜥的尾巴已如利刃般撕开气浪。夜凌交叉双臂格挡的瞬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血正顺着敌方鳞片的锯齿渗入伤口——这不该发生的接触反应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剧痛之中,他反倒笑了起来。
当第二波震荡波从尾椎传至头部,他敏锐地抓住了那0.3秒的神经传导空档,指尖爆发出螺旋状的能量刃。黑色光弧切开猩红眼球的瞬间,他清楚地看见自己的睫毛在高温中卷曲成了灰烬。
系统提示音响起时,他正跪在焦黑的尸体旁剧烈干呕。混合着血液与胃液的液体滴落在巨蜥的外壳上,腾起阵阵细小的蒸汽。
【是否立即融合?】
夜凌用犬齿撕开虎口,让那新鲜的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两团源能结晶悬浮在他面前,折射出的光芒映照着他嘴角扭曲的疤痕——那是三个月前失败融合留下的惨痛纪念。
第一次排斥反应在第七分钟准时到来。
肌肉纤维开始逆向生长,如同千万根钢针从内部挑断经络。夜凌死死咬住缠绕在手腕的绷带,布料瞬间被绞成了麻絮。当骨骼重组引发颅内高压时,他强迫自己回忆母亲被带走那天天空的颜色。
淡青色,带着铁锈味的云。
第九次参数调整宣告失败,他甚至尝到了脑组织轻微水肿的苦涩味道。这次调和程序多加载了0.8秒,足够他想起妹妹葬礼上神父念错名字时那尴尬的表情。
融合进度跳到98%时,远古意志如同一把利刃,无情地撕开了他的记忆封印。
父亲实验室的警报声、培养舱破裂的玻璃渣,还有最后那句没能说出口的“对不起”。夜凌调动黑洞吞噬体的瞬间,有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悄然溢出——不知是血还是泪。
他站起身时,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又长又变形。银灰色的光辉沿着脊椎缓缓蔓延,每一块肌肉都在重新校准收缩的频率。当他抬起手掌,空气震颤的节奏恰好与心跳同步。
远处天幕裂开的刹那,他隐约闻到了更高维度的能量波动。
那味道宛如童年的旧书页,又掺杂着一丝电离层特有的臭氧甜香。夜凌迈步前行,身后的岩层突然塌陷,可在他踏空而行的第三步,身体竟自发启动了微型引力场,稳稳地稳住了重心。
最后回头的那一眼,他看见自己留在原地的脚印正在缓慢蒸发。
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百米外的残垣上,唇角翘起的角度,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十七岁生日那天收到的最后一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