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部的晚霞把云朵染成橘子汽水的颜色时,林哲正蹲在自家院子里给盆栽浇水。塑料水壶的水流在叶片上溅起细碎的水珠,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就在他哼着不成调的儿歌准备回屋时,院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怪叫:“小哲!小哲!”
转头望去,小新顶着标志性的土豆头,正扒着铁艺围栏朝他挤眉弄眼。红色恐龙睡衣的衣角沾着草屑,手里还挥舞着一张皱巴巴的海报:“快过来!我要给你看我的动感超人收藏!全春日部最厉害的那种!”
“可是我还没吃晚饭……”林哲话没说完,就被突然翻过围栏的小新拽住手腕。六岁孩童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抗这股蛮力,他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小新穿过开满紫阳花的小路,帆布鞋踩过傍晚湿润的石板路,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野原家米黄色的外墙在暮色中格外显眼。林哲刚跨过门槛,玄关处整齐摆放的拖鞋就引起了他的注意——除了小新的恐龙拖鞋,还有一双印着小熊图案的儿童鞋,想必是小葵的。正当他弯腰换鞋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奇特气味钻进鼻腔,像是发酵过度的纳豆混着咸鱼干的味道。
“妈妈!我带朋友来玩了!”小新甩掉拖鞋,光着脚冲进客厅。林哲刚直起身子,就听见二楼传来重物撞击地板的声响,紧接着是美伢中气十足的喊声:“新之助!说了多少次回家要换拖鞋!还有小葵又把玩具扔到楼梯上了……”
林哲小心翼翼地走进客厅,目光立刻被茶几上堆积如山的零食袋吸引。巧克力饼干碎屑散落一地,动感超人的玩具零件七零八落,电视屏幕还停留在卡通频道的广告界面。墙角的纸箱里,小白正蜷成一团酣睡,时不时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当当当当!”小新突然从房间里拖出一个巨大的铁盒,盒子表面贴满动感超人的贴纸,边缘还缠着几圈胶带,“这是我的秘密基地!里面全是限量版玩具!”他费力地掀开盒盖,塑料包装的摩擦声中,一股混杂着汗味与橡胶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哲强忍着不适凑过去,铁盒里果然塞满了各种动感超人周边:变形玩具、漫画书、甚至还有印着动感超人头像的内裤。小新拿起一个会发光的变身器,突然对着林哲的脸按下按钮:“小哲!你现在是屁屁侠!我们要一起打败邪恶的青椒怪!”
“新之助!谁让你把东西弄得这么乱!”美伢的怒吼从厨房传来。林哲转头望去,只见野原太太系着粉色围裙,头发用发卡随意别起,手里的锅铲还滴着咖喱汤汁。她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太阳穴上的青筋隐约跳动。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广志拖着公文包走进来,深蓝色西装皱得像咸菜干,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我回来了……”他的声音充满疲惫,弯腰脱鞋的瞬间,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味如原子弹般炸开。
林哲感觉鼻腔瞬间被灼烧,大脑一片空白。这股味道比他在动画里看到的还要恐怖百倍——像是把臭袜子、烂洋葱和过期咸鱼塞进高压锅煮了三天三夜。他下意识捂住口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余光瞥见小白突然惊醒,夹着尾巴躲到了沙发底下。
“老公!你的脚臭能不能注意点!”美伢举着锅铲冲过来,“每次回家都像释放生化武器!”
广志尴尬地挠挠头,脚趾在地板上不安地扭动:“对不起啦,今天跑了好几个客户……”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林哲身上,立刻换上和蔼的笑容,“这位是小新的朋友吧?欢迎欢迎,不要介意啊哈哈……”
林哲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喉咙里像卡着一团棉花。更要命的是,美伢已经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喱饭从厨房走出来,深褐色的汤汁在碗里咕嘟冒泡,表面漂浮着几块焦黑的不明物体,隐约还能看见半根烧糊的胡萝卜。
“来,尝尝阿姨做的咖喱!”美伢热情地把碗塞到林哲手里,“特意加了双倍的辣椒哦!”
林哲看着碗里粘稠如沥青的食物,胃部一阵翻涌。记忆中,动画里美伢的黑暗料理可是出了名的恐怖。但此刻,小新已经捧着自己的那份狼吞虎咽起来,咖喱汤汁溅在脸颊上也浑然不觉:“妈妈的咖喱是宇宙第一!比动感超人的必杀技还厉害!”
“快吃啊,小哲!”小新嘴里塞满食物,含混不清地催促,“不吃完的话,会被妈妈关进兔子小屋哦!”
林哲咽了咽口水,用勺子挑起一小块焦黑的土豆。入口的瞬间,辛辣、苦涩、焦糊的味道在舌尖炸开,仿佛同时吞下了辣椒粉、咖啡渣和烟灰缸里的灰烬。他拼命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却听见小新在旁边兴奋地喊:“小哲哭了!他被妈妈的咖喱感动哭了!”
“好孩子,喜欢就多吃点!”美伢欣慰地拍着他的肩膀,“阿姨下次再给你做更好吃的!”
林哲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咖喱,感觉每一口都像是在挑战人类味觉的极限。广志偷偷向他投来同情的目光,自己却小口小口地抿着啤酒,试图冲淡嘴里的味道。小白从沙发底下探出脑袋,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又默默地缩了回去。
好不容易吃完那碗“致命咖喱”,林哲感觉自己的味觉已经彻底麻木。小新却还在喋喋不休地展示他的收藏,把动感超人的内裤套在头上扮演外星人。美伢开始收拾满桌狼藉,嘴里念叨着明天要去超市买新的咖喱块;广志则瘫在沙发上,脚臭与咖喱味在空气中交织成诡异的二重奏。
当林哲终于从野原家逃出来时,夜色已经笼罩春日部。他站在路灯下,晚风轻轻吹过,却怎么也驱散不了身上那股混合着脚臭与咖喱的味道。抬头望着野原家透出暖黄色灯光的窗户,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味道比穿越本身还要魔幻百倍,果然春日部的日常,永远能突破人类想象力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