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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罩高楼近可及,此去经年不复返。

背驰江湖可相逢,伞骨空留造虹雨。

案头那方端砚的冰裂纹里,正洇着新添的墨痕,恰如窗外的雨迹顺着玻璃蜿蜒。这四句《雨辞》是三年前霜降在青城望江阁题下的,当时她蘸着砚中残墨,笔锋在桑皮纸上顿出细碎的墨点,倒比今日的雨势更添几分缠绵。如今墨迹已干,诗句却像被雨水泡开,在眼前的雨幕里渐渐清晰。

墨色云层像被顽童揉皱的宣纸,正顺着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往下淌,把三十六层的 “疏砚斋” 分店裹得严严实实。那云浓得化不开,边缘却泛着极淡的灰蓝,像被清水洇过的墨痕,恰好应了 “云罩高楼” 的逼仄 —— 这都市的钢筋骨架,竟被自然的柔腻缠得密不透风。

夏至指尖划过案头端砚的冰裂纹,纹路里还嵌着半星墨渍,是前日临帖时不慎滴落的。忽然想起三年前霜降在青城后山捡的那片箬叶,叶脉间凝着的晨露折射着山光,像撒了把碎钻,如今砚石上的水痕却已干得只剩浅淡印记,倒应了 “此去经年” 四个字的重量,轻得像叹息,重得压垮了案头时光。

“这雨下得邪乎,跟打翻了龙王庙似的。” 韦斌抱着相机闯进来,镜头布还滴着水,水珠砸在地板上碎成细小的银花,裤脚沾着的泥点在地板上晕出小圈,带着老城区的烟火气。

“楼下便利店的伞卖空了,李娜还困在地铁口,说要等雨停跟咱们汇合。” 他随手把相机往桌上一放,液晶屏里还留着刚才拍的街景:满街翻卷的伞骨像折断的蝶翼,在雨幕里铺成苍白的海,偶有几把未收起的伞面,在风里抖得簌簌响,像谁在低声啜泣。

夏至抬头望向外窗,云层低得仿佛伸手就能攥住一把湿冷的棉絮,指腹会沾着细碎的水珠。楼下车灯在雨雾中晕成模糊的光斑,比青城的萤火虫更添几分寂寥 —— 那些萤火虫总绕着竹篱飞,而这些光斑却在雨里不停游移,连片刻停留都做不到。

案头手机忽然震动,是晏婷发来的语音,背景里混着邢洲的吆喝声与雨打青瓦的脆响:“墨掌柜说老城区的油纸伞铺还开着,我们正往那儿赶!你俩别急,保管每人一把能‘造虹’的好伞!” 语音末尾传来粽叶碰撞的轻响,想来是他们还惦记着端午剩下的碱水粽,用棉线扎着,装在竹篮里晃悠悠碰撞。

正说着,玻璃门被风撞得轻颤,门框上的铜环发出细碎的嗡鸣。沐薇夏抱着一摞古籍闯进来,淡青色旗袍下摆已被雨水浸得透亮,贴在脚踝处,像裹了层薄纱。发梢的水珠顺着鬓角滑落,滴在古籍的封皮上,晕开极小的湿痕。

“鈢堂先生让我送这些拓片过来,” 她把书摞在案角,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那些宣纸带着陈年的草木香,混着雨后的湿润漫开来,“你看这张《雨霖铃》的残拓,‘此去经年’四个字的笔锋,倒跟你上次临的一模一样,连捺脚处的滞涩感都分毫不差。”

夏至俯身细看,拓片上的墨迹洇着岁月的昏黄,“经年” 二字的捺脚处带着细微的裂痕,像被时光啃噬过的痕迹,又似当年凌霜握笔时不经意的停顿。忽然想起前世殇夏在长江边写给凌霜的信,信笺是用青城的桑皮纸做的,带着淡淡的竹香,末句也是 “此去经年,望君安”,只是那封信终究没能送出,连同那年的端午粽,都烂在了涨水的江滩里,只剩粽叶的清香随水波漂了很远。

“叮咚” 一声,风铃被雨雾打湿了翅膀,铜制的铃舌碰撞声都变得温润。霜降推门而入,门框的影子在她身上投下浅淡的轮廓,像幅晕染开的水墨画。她还是三年前的装束,月白襦裙外罩着素色披风,只是发间少了那支蔷薇钗 —— 当年那钗子是用青城的竹根雕的,缠着细银丝,如今换成了一枚素银簪,添了点都市的清寂。

手里那把油纸伞还滴着水,伞骨是精选的三年闽竹,泛着温润的象牙白,上面雕着的缠枝莲纹路细腻,在灯光下流转着微光,倒比青城的竹篱蔷薇更显沉静。伞面是江南的桑皮纸,刷了七层桐油,在光线下泛着淡淡的琥珀色,那是老工匠耗费半月光阴的心血。

“刚在楼下看见这伞铺,想起你说过喜欢老手艺。” 她把伞靠在墙角,水珠顺着伞骨蜿蜒而下,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两人相对的身影,像极了当年望江阁前的镜面湖水,“老板说这伞用的是江南的桑皮纸,刷了三遍桐油 —— 其实要刷七遍才真正防水,他许是怕我嫌慢。晴能遮日,雨能挡霜,就是……”

她指尖划过伞面的折痕,那里的桐油层比别处薄些,“不像当年在青城,能接住蔷薇花瓣。那时的伞面刚刷好桐油,花瓣落上去不沾水,风一吹就打着旋儿滑下来,像蝴蝶在跳舞。”

夏至喉间发紧,忽然瞥见伞骨内侧刻着极小的 “霜” 字,笔锋清隽,与他砚台底部的 “夏” 字正好成对 —— 那是三年前他们在疏砚斋刻下的,彼时墨云疏还笑着说:“这对砚台配这对人,真是秤杆配秤砣 —— 天生一对。” 可谁曾想,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竟让两人背驰江湖,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连联系都断得干干净净。这时再念起 “背驰江湖可相逢” 的句子,倒像命运开的玩笑,轻得硌人。

“柳梦璃和弘俊也快到了,” 沐薇夏端来热茶,白瓷杯里的水雾袅袅升起,在玻璃上凝成雾花,慢慢晕开,“刚才在巷口碰见他们,柳姑娘的琵琶盒裹得严严实实,外面套着油布套,说要弹新谱的《雨打芭蕉》给咱们听,还说这雨天的琴音最是清透。”

她忽然指着窗外,语气里藏着欢喜:“快看!邢洲和晏婷扛着伞过来了,跟两只落汤鸡似的!邢洲的头发都贴在脑门上,晏婷的荷叶都被雨打蔫了!”

只见雨幕中,邢洲扛着一捆油纸伞,伞柄朝下,竹骨的末端还沾着泥点,晏婷举着片大荷叶给他遮雨,那荷叶是从老城区的荷塘摘的,边缘还卷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楼里闯,裤脚全是泥污。

“可算到了!” 邢洲把伞往地上一放,伞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尖划过下颌的胡茬,“这老城区的路比迷宫还绕,全是青石板铺的小巷,岔路口比砚台上的冰裂纹还多,亏得晏婷记路,不然咱俩得在雨里转圈圈,跟没头的苍蝇似的。”

晏婷白了他一眼,却还是递过个油纸包,油纸带着桐油的香气,“给你留的碱水粽,凉透了正好解腻,别跟上次似的抢毓敏的,人家好不容易包的。”

墨云疏是最后到的,手里提着个藤编食盒,藤条的缝隙里漏出桂花的甜香。她的伞面绘着青城暮色,正是三年前夏至画的图样 —— 远山如黛,近水含烟,还有疏砚斋的竹篱爬着蔷薇,那是他画了整整一个下午的心血。

“毓敏在厨房忙活呢,说要给咱们煮些桂花糖藕,” 她打开食盒,里面的菖蒲香囊还带着清苦香气,用红绳系着,坠着小小的桃木珠,“这是新采的艾草,晒干了能驱蚊,比城里买的那些香精玩意儿强百倍,你闻,还有露水的味道。”

她忽然瞥见霜降手边的油纸伞,眼神暗了暗,指尖轻轻拂过伞面的纹路,“这伞…… 还是当年凌霜最喜欢的样式,她总说这缠枝莲像极了后山的野蔷薇,能绕着时光开不败。”

空气忽然安静下来,只有雨声敲打着玻璃窗,节奏忽快忽慢,像谁在低声吟诵着未完成的诗,每个字都带着湿意。夏至摩挲着砚台边缘,冰凉的触感从指尖蔓延开 —— 当年他赴京求学,霜降留守青城,两人明明是同向而行,都盼着未来的重逢,却在时光里走成了背道而驰的轨迹,倒比江湖漂泊更添几分无奈。这 “背驰江湖” 的境遇,竟比诗句写得更真切。

“说起来,这雨倒让我想起 2018 年那个夏夜。” 弘俊忽然开口,手里翻着本旧相册,相册的封皮是牛皮做的,边缘已经磨得发亮,“那天也是这样的急雨,雷声从远山滚过来,咱们在疏砚斋煮茶论诗,凌霜还填了首《浣溪沙》,说‘伞骨撑开半亩霞’,当时她笑得多开心,眼睛亮得像盛了晚霞。”

照片里的凌霜笑靥如花,手里举着把油纸伞,伞面映着青城的晚霞,橘红与淡紫交织,倒比此刻的雨景更添暖意。照片的角落还有半片箬叶,是当时随手夹进去的,如今已经泛黄发脆。

柳梦璃已抱着琵琶在角落坐下,琴身被雨水润得格外温润,紫檀木的纹理在灯光下清晰可见。她指尖轻拨,《雨打芭蕉》的旋律便漫了开来,起初像细雨叩窗,轻柔细密,带着江南的婉约;渐渐转为急雨穿林,铮铮然带着几分决绝,似当年凌霜在江边的等待;末了又归于平缓,余韵里藏着淡淡的怅惘,像雨停后的寂静。

雨声、琴声、粽叶香缠在一起,倒让这高楼里的时光,多了几分青城的烟火气 —— 那时疏砚斋的院子里,总飘着墨香与茶香,蔷薇在竹篱上静静绽放,连风都带着温柔。

“这琴声里有故事啊。” 李娜推门进来,发梢还滴着水,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手里却攥着束野蔷薇,花瓣上的雨珠像细碎的泪,折射着灯光,“刚才在地铁口看见卖花的老婆婆,她的竹篮里全是野蔷薇,说这花是今早采的,带着露水呢,想着霜降肯定喜欢,就挑了最艳的一束。”

她把花插进青瓷瓶,水流顺着花瓣滴落,在桌布上晕开小痕,忽然瞥见霜降伞骨上的刻字,指尖轻轻点了点:“咦?这字跟夏至砚台上的一模一样,你们当年是特意刻的对不对?”

“是三年前刻的了。” 霜降轻声开口,指尖拂过蔷薇花瓣,花瓣的绒毛沾着水珠,凉丝丝的,“那年端午,咱们在望江阁看晚霞,墨掌柜说,好砚台能留住墨香,好伞骨能撑起岁月,可到头来,不过是‘伞骨空留造虹雨’罢了。”

她忽然笑了,眼角却泛着红,像被雨水浸红的蔷薇花瓣,“就像当年我和殇夏在长江边约定,要一起看遍天下晚霞,从青城的望江阁到江南的秦淮河,结果呢?他成了夏至,我成了霜降,连当年的约定,都快被雨冲忘了。”

夏至的心像被雨泡软的棉絮,沉甸甸的却又轻得发飘。忽然想起前世那个雨夜,凌霜撑着油纸伞在长江边等他,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淌,在她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她单薄的身影。那时他总说 “此去经年,定会归来”,可终究还是失了约,倒应了 “不复返” 三个字的沉重,像砚台坠落在地,碎得彻底。

“别光顾着伤感,吃块糖藕甜甜嘴。” 毓敏端着瓷碗进来,白瓷碗里的藕片码得整齐,上面的桂花糖霜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像撒了层金粉,“这藕是今早从老城区买的,孔里塞的糯米要泡足六个时辰,蒸的时候还得用文火,跟当年包粽子一个道理 ——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好东西都得等。”

她给每人递了一块,指尖带着瓷碗的暖意,“墨掌柜说,这糖藕要配着热茶吃,甜而不腻,就像回忆里的好时光,得慢慢品,才能尝出里面的滋味。”

夏至咬了一口糖藕,糯米的绵软裹着桂花的甜香,还带着藕的清润,忽然想起凌霜当年在青城做的桂花糕,也是这样的味道 —— 她总在重阳前后做,用新采的桂花,拌着磨细的糯米粉,蒸好后在表面撒层糖霜,甜得恰到好处。抬头时正撞见霜降的目光,两人眼神相触,像雨珠落进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久久不散。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小了些,阳光透过云层,在雨幕中织出淡淡的虹,七色的光带轻柔地横在天际,正好落在那把油纸伞的伞骨上,泛着温润的光,竹骨的纹路被虹光映得格外清晰。

“快看!真的‘造虹’了!” 韦斌举着相机抓拍,镜头的快门声与雨声交织,“这可比我拍过的任何风景都美,虹光穿过伞骨的纹路,像把光织成了网,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

苏何宇也凑过来,指尖划过光影,那些光斑在他掌心跳动,“这虹光的角度正好,跟当年在望江阁看见的晚霞一样,都是把最柔的色,撒在最硬的骨头上 —— 你看这伞骨是竹做的,硬挺得很,可虹光一照,倒添了几分软意,像有了温度。”

墨云疏忽然起身,把那捆油纸伞一一撑开,青的像青城的竹,蓝的像雨后的天,粉的像初绽的蔷薇,伞面在房间里铺展开来,像一片彩色的云。虹光透过伞面,在墙上投下七彩的光斑,像把整个夏天的晚霞都搬进了屋里,温暖又明亮。

“当年在青城,咱们也是这样,把伞撑开晾在院子里,” 她指着其中一把绘着蔷薇的伞,伞面上的蔷薇是用朱砂画的,还带着淡淡的颜料香,“这把是晏婷选的,说要跟院外的蔷薇配成一对,开花时站在伞下,分不清是花映人还是人映花;那把绘着砚台的,是夏至挑的,说要刻上‘疏砚斋’的名号,以后带着它走江湖。”

晏婷看着那把蔷薇伞,忽然红了眼眶,指尖摸着伞面的花纹,“那年我跟邢洲吵架,就是躲在这把伞下和好的。雨下得特别大,他淋着雨跑来找我,头发全湿了,说要陪我看遍青城的蔷薇,从初春的第一朵到深秋的最后一朵,结果第二年就去了外地工作,跟我玩起了‘躲猫猫’,连个消息都没有。”

邢洲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耳尖都红了,“那不是年轻不懂事嘛,总觉得外面的世界更精彩,想赚了钱再回来给你买好东西,后来才知道,再好的风景,没人一起看,也跟白开水似的没滋味,连蔷薇开了都觉得孤单。”

柳梦璃的琴声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这次弹的是《高山流水》,旋律里少了几分怅惘,多了几分豁达,像雨后天晴的天空,清澈明亮。弘俊翻到相册最后一页,是张集体合影:众人撑着油纸伞站在疏砚斋的院子里,蔷薇爬满竹篱,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连风都带着欢喜。

“你看这张,” 他指着照片里的夏至和霜降,两人站在最中间,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却都朝着对方的方向微倾,“当时你们俩还不好意思站在一起,是我硬把你们推到一块的,现在看,倒像是冥冥中自有定数,绕了一圈还是会重逢。” 这重逢,倒真应了 “背驰江湖可相逢” 的谶语。

霜降拿起那把刻着有 “霜” 字的伞,轻轻递给夏至,伞柄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淡淡的竹香,“当年你总说,伞要两个人一起撑才暖,伞沿的雨珠会顺着同一个方向滴落,可我偏不信,非要一个人走,以为自己能扛住所有风雨。现在才明白,有些路,再硬的伞骨,也抵不过两个人的体温,再大的雨也不怕。”

夏至接过伞,将自己的那把刻着 “夏” 字的伞与它并在一起,伞骨相触,发出轻轻的 “咔嗒” 声,像两颗心重新贴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雨彻底停了,夕阳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了层金边,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变得可见,在光里轻轻飞舞。李娜把那束野蔷薇插进更大的瓷瓶里,放在窗边,阳光落在花瓣上,泛着温柔的光,“这样能多开几天,” 她笑着说,“就像咱们的情谊,不管分开多久,再见面,还是跟当年一样亲,连语气都没变。”

毓敏端来刚煮好的桂花糖藕,热气腾腾的,甜香漫了满室,带着温暖的气息,“快趁热吃,凉了就失了滋味,跟有些机会似的,错过了就没了,得抓紧才好。”

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糖藕,聊着过往,窗外的虹渐渐淡去,可屋里的暖却越来越浓,像化不开的糖霜,甜得人心头发软。夏至握着霜降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带着经年未变的触感 —— 原来真正的情谊,从不是一路同行,而是哪怕背道而驰,也能在某个雨天,因为一把伞、一束花、一块糖藕,重新相逢,重新温暖彼此。这便是 “背驰江湖可相逢” 最真切的模样。

暮色渐浓时,众人起身告辞。邢洲扛着剩下的油纸伞,伞柄在肩上轻轻晃动,晏婷跟在他身边,两人有说有笑,时不时互相推搡一下,像回到了当年在青城的时光,连脚步都变得轻快。

柳梦璃和弘俊并肩走在前面,琵琶盒的带子搭在弘俊肩上,琴声的余韵还萦绕在耳畔,淡淡的,却挥之不去。墨云疏、沐薇夏、李娜、苏何宇、韦斌也陆续离开,留下满室的花香与墨香,还有未散的暖意。

夏至和霜降撑着那对分别雕着 “夏” 与 “霜” 的伞,慢慢走在雨后的街道上。路灯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两人的影子缠在一起,像再也分不开的藤蔓,在地上蜿蜒。

“明天,咱们回青城看看吧?” 霜降轻声说,指尖划过伞面的蔷薇花纹,那些纹路已经被时光磨得温润,“看看疏砚斋的院子,竹篱上的蔷薇是不是还开得热闹,看看望江阁的晚霞是不是还像当年那样红,还有…… 当年没送出去的那封信,或许还能找到痕迹。”

夏至点头,把伞往她那边挪了挪,让她彻底躲在伞下,“好,” 他说,“还要带上这方砚台,带上这把伞,把当年没说完的话,没看完的风景,都补回来。咱们还要在疏砚斋的院子里煮茶,看蔷薇落进茶碗里。”

雨珠从伞沿滴落,在路面上晕出小小的圈,像时光留下的印记,也像未来展开的画卷,一圈圈扩散开去。

伞骨上的虹光虽已淡去,可那温暖的印记,却永远留在了两人心里。就像《雨辞》里写的那样,“伞骨空留造虹雨”,可只要心还在一起,哪怕雨停虹散,也能在岁月里,重新织出属于他们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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