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拦不住我。”见门内没了动静,黎川柏轻笑出声,语气中带了不屑,“怎么了屿知,不自信?不会是你强行把人扣在房子里了吧?”
江屿知将手扶在门把手上,语调阴冷:“你倒是长了个狗鼻子。”
“啧。”门迟迟不开,黎川柏心里反而涌起一丝雀跃。
他认定这是对方心虚的铁证,索性扬起声线,“开门吧,有什么不能好好谈的,非要打起来吓着我的人才满意?”
江屿知瞥了眼楼上,又看向一楼的几个窗户,深知黎川柏若真学那套流氓作风,他未必拦得住。
况且现在宁欢早已和他心意相通,倒也没了什么非要拦住黎川柏的理由,让这个男人早日死心也好,省得天天在背后咒他。
就算当初他对宁欢隐瞒了黎川柏离开的内情,可他们明日就要签协议了,宁欢断不会再追究那些所谓的过往。
念及此处,江屿知最终还是拉开了房门。
不过几个月未见,黎川柏以往眸底深处的暴戾似乎消减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种近乎死寂的沉敛。
他的状态并不是很好,精神相比以往萎靡了许多,面容也带了些疲倦憔悴。
江屿知眼睛微微眯起,直接与对方对视在了一块儿,试图看出这份改变究竟是因为黎慕云的死,还是因为宁欢的消失。
两股锐利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双方如同棋盘上的对弈者,两两相望,目光互为利刃扎进彼此的瞳孔。
“不邀请我进去吗?”黎川柏神情不变,只是勾了勾唇角。
江屿知的脸有些僵硬,沉默半晌,方才侧身让开。他视线向后扫去,却发现只有黎川柏自己,“就一个人?”
“老子又不是找你打架的。”黎川柏瞥了他一眼,声音中带了不屑,“屿知啊,现在怎么这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江屿知沉下脸,一言不发。
进门后,黎川柏打量着满地盛放的玫瑰花,以及整个别墅暖色的温馨氛围,心里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这一切的一切,都证明宁欢如今过得还不错。
当他转头看见不远处贴着的新春快乐,以及各类挂饰娃娃时,忽然想起他与男孩曾经住过的别墅中,被宁欢装成各种主题的幼稚房间。
原来男孩当初不是故意气自己,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些卡通贴画。
黎川柏胸口一酸,耳边再度响起一句句甜腻的声音,“黎川柏大好人,黎川柏我喜欢你。”
昔日的浓情蜜意犹在耳畔,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二楼一个个房间,刚欲大声呼唤那个心心念念许久的名字,却被江屿知一把扣住了手腕,“他在睡觉。”
黎川柏沉默了片刻,声音也放轻了许多,“那我等他醒。”
江屿知眸中闪过一丝诧异。记忆里的黎川柏从不懂耐心为何物,这突如其来的克制反倒让他莫名紧张。
他缓步坐到沙发上,紧紧盯着黎川柏的眼睛,“其实你不必如此,我们明天就去签领养协议了。”
“什么?”黎川柏挑了挑眉,面上一阵抽搐,“你说什么?”
屋外有风吹过,拍在玻璃上,引出阵阵声响。
江屿知没有回答,看向黎川柏的眼里带着同情,那是胜利者在炫耀自己的成功。
“嗬,我操。”黎川柏抓了下头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别让他睡了,让他下楼,亲口和我说。”
“他在睡觉。”
“回我那儿再睡也不迟。”黎川柏呼吸开始急促,原本准备“送衣服”、“看一眼”、“好好谈谈”的可笑想法瞬间席卷而空,他脑子里此刻全是那句,“他们要签字了。”
他们怎么能?
“没骗你,这是明天的机票和提交的材料申请。”江屿知点开手机,递给黎川柏。
黎川柏走到沙发前接过,在仔细查看过后,眼神里带了震撼与愤怒,声音也变得凌厉,“你他妈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所以我不认为你现在可以随意和我未来的弟弟谈话。”江屿知回避了对方的问题,缓缓开口。
“你找死!”黎川柏再没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音量瞬间放大,“我现在必须见宁欢!”
“闭嘴!”江屿知沉声怒喝,“他早就对你没感情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我闭嘴?”黎川柏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冷笑着往后退,脚却在无意间碰到个东西。
黎川柏视线扫过,发现那是个被撕开的饼干包装袋。
他颤抖着将东西捡了起来,待看清上面的字后,瞬间双目猩红,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那句怒吼:“那他妈是你亲弟弟!”
江屿知面色巨变,他慌张地看向楼上,在没听到那屋有什么动静后,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立刻变得狠厉:“黎川柏你个死人!你他妈自己淋雨就算了,还想撕老子的伞!别忘了当初是你亲口叮嘱我对宁欢那个,怎么,这回你没死,就想出尔反尔了?”
“对,我就是反悔了。”黎川柏双手颤抖,目露凶光,“但我还跟你说过,只要我活着,他就还得回到我身边,这话你没听见?你那耳朵是他妈有过滤功能还是塞驴毛了?”
“你少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江屿知不欲多提那日在肃山上的事,“以前不是你亲口说,操够后给他一笔钱,从此再给他找个新金主吗?桩桩件件你都忘了?”
“那不是你先要带他走的吗!不是你故意挑事吗!”黎川柏气得直喘粗气。
“你的嘴开关在我身上?我手里有遥控器是吗?”江屿知抱着膀子冷笑,“宁欢根本对你没感觉了,不然怎么能同意和我去签字?”
“你们是亲……”
“亲个屁!”江屿知见他又要说那两个字,连忙打断,“这事儿要不是你他妈告诉我的,我能知道?”
“那你说啊!你怎么不告诉宁欢你是谁?”
江屿知的眼睛也红了,他一时忘记楼上宁欢的存在,直接用手指着黎川柏,怒喝道:“你他妈也有那么多次机会和宁欢说,你怎么不说!还不是怕宁欢知道他亲哥有钱,从此不再依附你身边!”
黎川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嘴边满是嘲讽的意图,“别转移话题,就算我有私心,你的私心不是更大,更见不得光?你怕宁欢知道你们的关系,从此断送你那点心思……你就比老子更伟大,更清高吗!”
说罢,他转身就往二楼走去。
江屿知盯着男人的背影,积压的怒火轰然炸开。他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直接向对方身后刺去。
既然当初他给了黎川柏第二条命,那他就有资格收回来!
黎川柏察觉背后杀意,心头一惊,连忙侧身急闪,试图抬膝猛磕江屿知的手腕。
江屿知格挡后反手刺出,黎川柏转身一脚踹向对方的胸口,江屿知为了躲闪,只好连退两个台阶。
他刚要再度攻击,却听卧室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只见原本锁好的门被推开,门口站了一个满脸是泪,面如死灰的男孩。
黎川柏和江屿知几乎是同时顿住脚步,僵在台阶上。前者瞳孔紧缩,一时不知所措,后者面色惨白,抿着唇默不作声。
宁欢缓缓放下手里的椅子,眼泪不断砸在地面上,嘴角扯出一个生硬而苦涩的笑容。
“你们一个个的,都真当我又聋又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