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词侧过身,看到陆让进来,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你怎么在这里?”
陆让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走进去,仿佛完全没有看到他那张写满了不爽的脸。
他越过周言词,来到商芜面前,将保温桶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边。
“吃饭了。”
见状,周言词猛地咬紧牙关,望向商芜质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把他辞退了,以后你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交集吗?告诉我,他又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的话里,带着一抹不爽的逼问。
商芜还未说话,陆让唇角勾起一抹极其细微,近乎于嘲讽的弧度。
他冷冷望着周言词:“我不来给她送饭,谁能送?是还在公司忙的阿影,还是帮你调查车祸的小董?或者——”
陆让的语气意味深长:“还是你这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一句话将整个病房里面的气氛瞬间冻结。
周言词气得咬紧牙关,死死盯着陆让,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泛着淡淡的白色。
他看着桌上的饭菜,轻嗤:“那商芜找你照顾她,也真是瞎了眼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只有我才知道阿芜的喜好,她不吃青椒。”
陆让将保温桶里的碗端出来,放在商芜面前的桌上。
他冷冷道:“你不该只治脑子,找个专家挂眼科号吧,我带来的是冬瓜排骨汤,没放青椒,一根都没有。”
陆让的声音很稳很冷,字字清晰砸向周言词。
周言词瞬间尴尬。
他还想再开口,商芜突然打破他们之间针锋相对的氛围。
“好了。”
她靠在枕头上,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平静,却没有一丝波澜地看着轮椅上的周言词。
“你先回去吧,脑震荡就别乱跑了,好好休息着。”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抹淡淡命令。
周言词身体猛地一震,被她漠然的语气刺激到了。
他扭头望向商芜,眼里充满难以置信的惊愕。
“你居然赶我走,让他留下来?你现在对他还有心思?”
商芜缓缓皱了下眉,眼神愈发漠然。
她冷淡道:“我是在为你考虑,你不养病待在这里干什么?”
周言词无言以对,气得狠狠抬手拍了下轮椅的呼叫按钮。
护士很快推门进来,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
“走!”
周言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戾气很重。
护士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推动轮椅。
轮椅掉头。
周言词快要出去的那一刻,又扭头看向商芜,眼底划过一抹意味深长。
“反正不管怎样,明天你都是要跟我一起去领证的。”
陆让不着痕迹瞥了门口一眼,眉头微蹙,随即沉默着将碗筷递给商芜。
排骨的清香味道升腾而起,弥漫开来。
商芜确实有些饿了,将勺子拿起来,又欲言又止地望向陆让。
陆让不动声色催促:“趁热喝。”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
商芜靠在病床上,小心翼翼问:“你是不是生气了,心里不舒服?”
陆让顿了顿,望着她:“为什么这么问?”
商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问。
她睫毛颤动了下。
“就算有这个婚姻保护法,我明天也是要跟着周言词去领证的,他现在觉得一切都太巧合了,太多事正巧发生,成为我们领证的阻碍,明天就算是他还脑震荡不能出院,也要去领证。”
商芜说完,又望向陆让那双深潭般的眼眸。
她轻声道:“我也觉得,这个婚姻法颁布的实在是太及时了,为什么我刚刚面临跟周言词领证的危机,婚姻法就出来了?跟你有关系吗?”
陆让目光微滞,淡淡道:“如果是跟我有关系呢?”
商芜问:“怎么做到的?”
陆让抿唇,没有说话。
两人之间充斥着一种淡淡沉默。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气氛。
商芜也感觉到陆让现在并不想透露他是什么身份,也不想撒谎或者找个借口胡乱含糊过去,所以唯有沉默。
她没有再追问,只是伸手拿起右手边正在震动的手机。
屏幕亮着,来电显示是两个字——阿影。
商芜按下接听,将手机贴到耳边。
“说。”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任何起伏。
电话那边传来阿影的声音:“商总,我已经查到了,之前泄露给周先生照片的原始发送人是沈眠,她通过邮件发给了周先生的私人律师,那人接手之后才转发给了周先生。”
商芜缓缓地眯起了眸子,眼底凝结着一层无形寒霜。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露出一抹锋利冷笑。
“律师叫什么名字?陆无为?”
“对,陆无为。”阿影的语气略带些惊诧,似乎没有想到她居然猜到是这个人。
“知道了。”
商芜对着话筒,吐露出这三个字,声音很轻,却蕴含着一抹显而易见的寒气。
她没有等阿影说什么,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屏幕光熄灭。
商芜的视线没有离开手机。
她指尖在光滑的玻璃屏上轻轻敲了两下,似乎是在敲击着敌人的心脏。
很快屏幕又亮了。
商芜指尖下滑,在联系人列表里面精准找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汤雪莉。
陆让站在床边,沉默望着她。
见她一直忙着,没有任要吃饭的意思,干脆直接端起碗,拿着勺子舀了排骨汤。
他吹凉,送到商芜的嘴边。
商芜正要打电话,对上陆让不容拒绝的沉稳目光,只好张口喝了。
陆让微微勾唇。
很快,电话就接通了。
那边传来汤雪莉爽朗又带着点担忧的声音:“阿芜,你怎么样?我正要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呢。”
“我很安全,只是腿受了点伤。”商芜迅速直入主题,“我想找你帮个忙可以吗?”
电话那头,汤雪莉笑了下,带着一抹爽快。
“行啊你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忙?”
商芜异常平静地开口:“上次听你说,你对付你家老爷子身边那个不安分的情人,托人买了点药,那药还在你那儿吗?有没有用完?”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
汤雪莉沉默几秒,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某个场合不方便开口直说。
“当然了,还剩一些呢,就放在我身边,怎么,你……要用?”
最后两个字,她问的极其谨慎,似乎想不到商芜能用上这些东西的场景。
商芜轻轻应了一声,还没说完,嘴边又多了一只勺子。
她目光投向陆让。
陆让又将排骨汤送到她的唇边,挑了挑眉。
商芜张口喝了:“对,我要对付一些人。”
她说的是一些,而不是一个。
汤雪梨倒抽了口气,意识到她要做一件非常重要且不能出错的事情,立刻道:“我让我的秘书给你送过去,保证半个小时之内送到你手上。”
“谢了。”
商芜挂断电话。
不管是沈眠还是陆无为,这次全都打包解决。
一个都跑不掉!
陆让端着汤碗,干脆坐在床边,将勺子里的汤吹得温热,又往她面前稳稳递进了半寸。
“喝汤,什么事情都之后再说。”
商芜无奈地勾了勾唇,被陆让喂着排骨汤,还在思索今晚怎么办。
明天,她可不想真的跟着周言词去领证。
今天晚上就得行动,且今天晚上是唯一一个非常合适的时机。
……
很快,入夜。
夜色浓稠如同墨汁。
医院病房里,周言词躺在床上,面前的手机不断亮起。
他心烦意乱,身体不舒服,更是给他带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
偏偏就在这时,手机的通知声不断提示着,狂轰乱炸一般。
周言词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冷静下来,拽过手机看了一眼。
看完之后,他脸色变得冰冷。
发来短信的人是沈眠。
威胁他的那些话,满屏幕都是。
周言词眼神愈发阴沉。
沈眠的每条消息内容都不长,每个字却带着一抹歇斯底里的疯狂。
“周言词,你明天就要和她领证是不是?你,你要是敢去,明天我就从乘舟大楼顶层跳下去!】
【我怀了你的孩子,现在被商芜害成这样,难道你就不给我一个交代一个名分吗?凭什么我是情人,凭什么她后来遇上能够做你的妻子?】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会将她一脚踢开,为什么你非要娶她!难道从她手里把公司接过来,让她继续待在分部给你赚钱不行?你现在对我越来越不上心了!】
【你等着,今天晚上零点,我等你的答案,如果你再不答应跟我结婚,我真的会跳下去!】
看到这些短信,周言词的眼神冰冷像刀。
“蠢货!”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按动,回复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耐。
【安分一点,别给我添乱!你该清楚你现在要做的是什么,等我接手公司之后,该给你的补偿一分都不会少,再发疯后果自负。】
他把消息发送出去之后,重重将手机反扣在书桌上,仿佛多看一眼那个名字都嫌脏。
他试图闭上眼睛,来缓解脑震荡令人作呕的生理反应。
沈眠之前,不过是他念念不忘的一个执念。
如今回到他的身边,他已经彻底厌烦了。
对他来说,沈眠只不过是个麻烦的旧情人。
他也根本不信沈眠这种惜命的人,会真下定决心去死。
只不过是用些下三滥的手段,逼迫他就范。
但他这个人,什么时候跟谁在一起,想娶谁,不是沈眠能够操控的。
周言词正想着这一切的时候,手机又响起。
但这次并不是短信的提示音。
是邮件发过来的声音。
周言词皱了皱眉,直接把手机拿起来,发现是邮件里面是一张小董发来的照片。
他的动作猛顿住,缓缓皱紧眉头,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变得阴鸷而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