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刚把外屋的碗筷收拾干净,正准备锁门,里屋就传来了艾莎那咋咋呼呼的喊声。
什么扎不扎的。
这虎狼之词,让安娜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
她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像样了,嘴上连个把门的都没有。
什么叫李建业扎秀兰?
这话要是让外人听了去,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呢。
安娜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锁好了门,转身来到里屋。
可当她看清屋里的情景时,整个人却瞬间愣住了。
昏黄的油灯下,王秀兰正安安静静地趴在炕上,身上那件单薄的衣衫被撩了起来,露出了光洁而瘦削的后背。
一根根金色的长针正扎在她的背上,在灯光下闪烁着细碎而冰冷的光。
李建业就坐在炕边,神情专注,手指正捻着一根新的金针,似乎在寻找下一个下针的位置。
安娜的眼睛倏然瞪大。
原来……是真扎啊?
一瞬间,她的脸颊微微有些尴尬发烫,是她自己想歪了。
“建业,这是在做什么?”
安娜压下心头的惊讶,开口问道。
李建业的视线没有离开秀兰的后背,声音沉稳回道。
“针灸。”
“用金针疏通气血,能治病。”
针灸?
安娜和艾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恍然。
她们想起来了,早上李建业就说过,要去找一个老中医学东西。
看样子,这就是他一整天的学习成果了。
艾莎看着那一根根长针,好奇心作祟,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明晃晃扎进皮肉里的金针上,忍不住咧了咧嘴,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都替秀兰疼。
随后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秀兰,疼不疼啊?”
趴在炕上的王秀兰,闻言轻轻回应。
“不疼。”
“就是有点酸酸的,还有点胀胀的。”
“感觉很奇怪。”
听着王秀兰的描述,艾莎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李建业转过头,目光落在艾莎那张写满了好奇的脸上。
“怎么,这么好奇?”
“等会儿我给秀兰扎完了,也给你扎两针试试?”
艾莎闻言,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金色的发辫在脑后甩出活泼的弧度。
“不不不!”
“我可不敢扎!”
“这么长的针扎进肉里,我是真看着都害怕!”
她一边说,一边还夸张地抱了抱自己的胳膊,仿佛那冰冷的针尖已经碰到了她的皮肤。
李建业不禁莞尔。
“这可是传承了几千年的针灸,是用来治病的,有什么好怕的。”
艾莎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她都有点不敢李建业下针了,依旧用力地摇着头,态度坚决。
李建业也不再强求。
这金针针灸,主要是给秀兰调理虚弱的身体用的。
他心里清楚,艾莎和安娜两个毛熊国姑娘,身体底子好,小时候也没有什么养成疾病的经历,身上并没有什么相关的病症,确实没有扎针的必要。
在安娜和艾莎的注视下,时间一点点流逝。
李建业的神情始终专注如一。
过了会儿,他伸手,将王秀兰后背上的金针一根根轻轻拔下。
动作轻柔,没有带出一丝血迹。
随后,他又让秀兰翻过身来,在她的腹部,以及头顶的几个穴位上,再次施针。
昏黄的灯火跳跃着,将他专注的侧脸映照得轮廓分明。
又是过了好一会儿。
直到给秀兰针灸完,取下最后一根金针,李建业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他将所有金针收好,放在一块等待后续清洗消毒处理。
艾莎一直等到此刻,也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凑到了王秀兰的身边。
“秀兰,扎完了是什么感觉?”
“会不会很难受啊?”
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联想了昨天晚上的事。
李建业给她按摩的时候,一开始也是又酸又痛,让她痛的叫出声来。
可等按完之后,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舒爽,却又让人无比回味。
她便觉得,这针灸或许也和按摩一样,得扎完了,才能真正体会到其中的舒服。
王秀兰轻轻翻身,静静地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她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微笑。
“感觉……是一种很奇特的舒服。”
“跟建业哥上次给我按摩的舒服不一样。”
“就好像……我身体里一直堵着什么东西,不透气,现在扎完了针,那东西忽然就通透了,一下子轻快了好多。”
这番话说得有些玄乎,可艾莎却被勾起了心底的好奇。
她湛蓝的眼睛亮晶晶的,追问道。
“那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了?”
王秀兰摇了摇头。
“没有了。”
“除了扎针的时候,身上有点酸酸胀胀的,现在针取下来,反而还挺舒服的。”
这一下,艾莎彻底来了兴趣。
她一把拽住旁边的安娜。
两个金发姑娘就这么齐刷刷脱掉了衣服,然后学着王秀兰的样子,利索地爬上炕趴好。
艾莎扭过头,一双蓝色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亮,直勾勾地看着李建业。
“建业,我也要扎!”
她催促着,语气里满是迫不及待。
“快,用你那长长的针扎我!”
安娜:……
安娜刚趴好的身子猛地一僵,恨不得把艾莎的嘴给她堵上。
这说的对吗?
这虎狼之词,说的这叫什么话?
李建业看着炕上并排趴好的两个身影,也是一阵哭笑不得。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她们俩那曲线毕露的背影,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行啊。”
“不过对你俩,那就不能用针扎了,得用点不一样的。”
艾莎闻言,好奇地撑起上半身,金色的发辫垂在一侧。
“用啥?”
李建业嘿嘿一笑,没再说话。
他伸出手,轻轻一吹。
呼——
炕桌上的油灯应声而灭,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只剩下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夜色中清晰地响起。
“得用……”
(此处省略一亿个字……)
……
与此同时。
小兴镇,刘爱华家。
屋子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炕上,刘爱华正有气无力地躺着,嘴里哼哼唧唧,断断续续地念叨着。
“李建业……他不是人……”
“狗屁的标兵……他就是个屁……”
每一声呻吟都像一根针,扎在屋里其他人的心上。
刘爱华的爹妈,一家子人里里外外的踱步,个个愁眉不展,脸上的褶子深得能夹死苍蝇。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门口,像是在焦急地等待着谁过来。
屋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陷入黑暗。
终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门口。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被推开。
一股冷风灌了进来,吹得油灯的火苗一阵摇晃。
门口站着一队人,为首的正是小兴公社的李书记,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公社的干部以及生产大队的大队长。
李书记的脸色很严肃,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一圈人。
“咋回事?”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爱华的妈,李娟,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猛地从炕边站了起来。
她几步冲到李书记面前,眼圈一红,声音就带上了哭腔。
“书记,您可得给我们家做主啊!”
李娟指着炕上的儿子,声音颤抖着。
“我儿子从下午回来,就这么躺在炕上了。”
“说是……说是让团结屯那个李建业给揍了!”
“浑身上下,哪哪都疼!”
她一边说,一边抹着焦急的眼泪,就是一副心急如焚的母亲形象。
“我们找了卫生院的大夫来看,人家瞧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没啥大事。”
“可他就是喊疼啊!”
“刚才吃饭,就扒拉了两口,哇的一下全吐了!”
李娟说到这里,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丝惊恐。
“还吐血了!书记,那吐出来的可是血啊!”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张大队长和跟来的几个干部,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打人打到吐血,这事儿可就严重了。
李娟则继续哭诉。
“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也没啥法子,只能求公社给我们做主了。”
“那个李建业,他总不能仗着自己评上个什么标兵,就能横着走,随便打人吧?”
“这要是没人管,以后还有我们这些老百姓的活路吗?”
她这番话,句句都在诛心,直接把李建业定性成了一个仗势欺人的恶霸。
把个人矛盾,巧妙地上升到了集体与个人的对立层面。
李书记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脸色愈发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