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川的身子忽然打了个冷颤，空气之中，一股古老而恶臭，难以名状的气息开始逐渐弥漫。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也凝固。
一双巨大的瞳孔，深邃而混沌，仿佛是两颗通往虚空深渊的门户，蕴含着宇宙诞生以来所有的恐怖与疯狂。
刺破了浓郁的黑暗，凝住在他的身上。
在那一刻，杜川只觉的浑身四肢无力，呼吸开始困难，他的心脏猛然间一紧，仿佛被某道无形的巨手紧紧的攥住，剧烈的疼痛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就是七姓的老祖么？
这就是恐怖的神明之力么？
此时的杜川几乎无法思考，大脑在那一刻，彻底变得空白。
在这双诡谲而恐怖的眼神注视之下，杜川只感觉自己就像是沙漠之中的一粒沙尘，在面对黑暗而恐怖的宇宙。
凡人之身的渺小，在这种神明面前，脆弱的就像是一张纸，就在双眼开始模糊，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扭曲之时，
识海的神泉之中，蓦然爆发出一道灿然的金光，金光幻化成了一座九层宝塔，将这道穿透人心的目光隔绝在外。
神识瞬间回到了清明，杜川大口的喘息着，就在刚才，自己差点被那诡异的眼神逼的发疯，几乎要崩溃。
身旁的白玉和墨离，同时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纵然是巅峰九境的剑仙，也在这股古老，原始，而又无法抗拒的力量面前痛苦。
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却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那种它无声地宣告：
“你们是凡人！”
“而我是神明！”
玉璧城中，所有生还的百姓都跪了下来，双手扣地，以此来减轻那灵魂深处传来的，要将人逼疯的绝望。
仿佛在祭拜之时，那种痛楚才能稍微轻减。
这一刻，所有人深刻体会到了何为真正的恐惧，那是一种对未知、对宇宙本质未知力量的绝望。
而那双眼睛主人，仿佛是沉睡虚空的古老神明，仅仅以一个眼神，便展示了其超越凡人想象的恐怖实力。
让凡人在颤抖中见证了自身的渺小，真正认识到什么是神明之力。
“老东西，嗨，看这边！”
一个微微清朗，却又俏皮的声音传自深处，那声音被一道浓厚的幽冥雾气包裹笼罩。
“是……红南京……”
也就在出声的同时，十二道白色的瓷坛，从那幽冥雾气之中散出，组成了一只巨大的手，在那双眼睛面前绕了绕。
杜川猛然感觉身子之上那股压力彻底消散，玉璧城中所有的百姓愕然站了起来，压在背上的威压忽然间就消失呢。
而那双公冶老祖宗的眼神，此时穿透了那只鬼手，看向幽冥雾气深处，在那里，有一个斯文的青年，引导着一股股黑色的闪电，炽热而凶猛，击向那双天际的眼睛。
“他……他这简直是找死！”
白玉低低的惊叹。
红南京连引九道黑色闪电，只是将闪电刚一砸出，身子混合着鬼物，立刻往远处而去。
他果然是想将这老祖宗引开，天际之上的虚空深渊开始闭合，巨大的眼睛消失在了上空。
而在更远之处，是一道身上带着九道黑色闪电，不断奔驰的身影，在他的身后，虚空裂隙又在缓缓的裂开。
“他……骗不过那七姓的老祖，已经是神明之身，凡人之力几乎抗无可抗！”
“这里不能呆呢，我们必须得走呢！”
白玉看向了李玉衡，“你要和他说几句话么？”
李玉衡刚纳闷了一句：“什么……”忽然住了口，红南京说的是真的，杜川必定会被送去凋零之土，当杜川提剑，斩下那两颗七姓嫡系头颅之时，李玉衡就已经明白。
这些穿越者，将杜川拉下了水，和他们绑在了一起，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根绳上的蚂蚱。
杜川的剑沾了七姓嫡系的血，七姓不会放过他们，也不会放过杜川。
可她不明白，既然都是自己人，为什么不带上杜川呢，那样岂不是更保险？
李玉衡看向了白玉与墨离，她最尊崇的剑盟的两大剑仙：“为什么不带上他？”
白玉轻声解释：
“他身上有九层昊天塔，整片苍梧大陆，只要是七姓势力所在，他根本没有容身之处，就算我们带走，也很快就会被七姓发现……”
白玉的神色有些黯然：“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和七姓抗衡，也根本保护不了他！”
“凋零之土不一样，那里虽然险象丛生，但堕神死去的道痕尚在，七姓插不下手！”
这个理由是在李玉衡的意料之中的。
她知道，今日无论说什么，杜川都不会被带走，自己的男人，注定要被送去那荒野之地。
李玉衡默默的走到杜川面前，掏出一本玉简，低声道：“这是我编纂的剑修入门之术，你在那里，或许用的上它！”
刚要伸手递出，墨离忽然伸手，将那玉简夺了过来，直接在手中捻成了玉粉，簌簌而落。
李玉衡愕然，而杜川直接大怒：
“你……你干什么？”
墨离冷冷的道：“你背负天地意志，天道自然会让你寻到合适的修习之路，不管是鬼修，还是剑修，都不能人道干预，天道会给你最合适的修行之法……”
她看向李玉衡：“你这不是救他，而是害他！”
李玉衡沉默不语，良久才道：“我在琴剑山庄等你，如果你不来，等我登阶九境，我就去凋零之土找你！”
杜川不敢看她，他怕自己再看一眼，真离不开这个女人。
离别是如此迅捷而又猝不及防。
沉默了一会，杜川没有再看李玉衡，而是将眼神看向了白玉，又看向了墨离：“这是我新娶的妻子，你们若是照顾的有一丁半点差池，等我回来，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好大的口气，真是狂妄！”
墨离忿忿的道，出手就要教训他。
白玉直接伸手拉住：“算了，咱们走吧，等会那老东西要回来呢！”
“小色鬼，再见呢！”
杜若嘿嘿的笑道：“若是想我呢，就找一棵树……”
她的话没有说完。
墨离随手一抄，一个七境的剑修，就被她直接拉入了天际，消失在了远处。
远远的天际深处，杜川隐约看到，李玉衡回头看了他一眼。
一种怅然的情绪弄的他难受至极。
杜川坐在当地，忽然感觉有点凄凉。
他不知道他的未来是什么样子，整片天地仿佛都抛弃了他，所有人都离他而去。
也就在这时，红南京的身子又忽然飘在了眼前，他长舒了一口气，看向远方，问道：
“都走呢？”
“是的……”杜川低落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