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报声撕开合欢宗上空的宁静。
柳媚脸上的慵懒消失,她站起身,身影一动,人已经出现在媚心殿之外。
叶归尘紧随其后。
护山大阵之外,一艘通体漆黑的巨舰悬停,舰身比柳媚的飞舟大了数倍。
船首是一个巨大的鬼头雕刻,黑漆漆的炮口正对着合欢宗的山门。
一面黑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上三个血字,是黑心阁。
柳媚的脸色沉了下来。
“麻烦,还是找上门了。”
她话音刚落,那艘黑色巨舰的甲板上,走出来一个身穿黑袍、面容阴沉的老者。
那老者元婴初期的修为气息没有丝毫收敛,声音如同闷雷在合欢宗上空滚过。
“合欢宗宗主柳媚何在?出来答话!”
柳媚身形飘动,下一刻便出现在护山大阵前方,叶归尘跟在她身后。
她看着对方的阵仗,又变回了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我道是谁,原来是黑心阁的鬼见愁长老。”
柳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对方耳中。
“阁下如此兴师动众,不知有何贵干?”
鬼见愁一双眼睛在柳媚和她身后的叶归尘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叶归尘脸上。
“柳媚,少在本座面前装模作样!”
他抬手指着叶归尘,厉声喝问。
“我阁圣子厉九幽在幽魂秘境中身陨,本座以秘法追溯,他死前最后接触之人,便是你们二人!今天,你们合欢宗若不交出凶手,休怪我黑心阁踏平你这烟花之地!”
此话一出,合欢宗内顿时一片哗然。
还没等柳媚开口,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从宗内传来。
“宗主,此事万万不可冲动!”
只见一名青年从人群中走出,正是大长老之孙,韩厉。
他对着柳媚遥遥一拜,脸上却没什么恭敬。
“黑心阁势大,我合欢宗没必要为了一个刚入门的弟子,与他们交恶。厉九幽之死,若是真与这叶归尘有关,理应将他交出去,平息黑心阁的怒火,方为上策!”
“韩厉说得对!”
“一个新来的圣子,如何比得上宗门安危!”
“宗主三思!”
大长老一脉的附和声此起彼伏。
柳媚听着这些声音,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只是那笑意不及眼底。
她侧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叶归尘。
叶归尘低着头,一言不发,拳头却悄悄握紧。
“哦?”
柳媚转回头,看向鬼见愁,又扫了一眼宗门内那些叫嚣的长老弟子。
她轻笑一声,声音传遍全场。
“叶归尘,是本座亲定的圣子。他的命,就是本座的命。”
她伸出玉指,点了点鬼见愁,又点了点宗门内的韩厉。
“谁敢动他,就是与我柳媚为敌,与整个合欢宗为敌。本座的话,说完了,谁赞成,谁反对?”
韩厉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还是没敢再开口。
山门内外,一时间鸦雀无声。
鬼见愁脸色铁青,周身气势暴涨。
“好一个合欢宗!好一个柳媚!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真当我黑心阁的炮口是摆设吗?”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叶归尘却在这时,上前一步,走到了柳媚身前。
他没有看鬼见愁,而是对着黑心阁的巨舰方向,深深一揖。
他抬起头时,脸上已满是悲愤与沉痛。
“前辈,您误会了!天大的误会啊!”
鬼见愁一愣。
柳媚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这个徒儿,想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叶归尘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格外真切。
“厉师兄他……他死得好惨啊!”
他一开口,就把所有人都说蒙了。
“前辈有所不知,晚辈与厉师兄在秘境中一见如故,结伴同行,情同手足。我二人一同探寻一处上古遗迹,本是天大的机缘,谁知……”
叶归尘说到这里,话语一顿,脸上露出恐惧的表情。
他看了一眼天空,才接着说下去。
“谁知,竟在那里遇上了天水宗的圣女,苏清雪!”
“苏清雪?”鬼见愁眉头皱起。
“正是此女!”叶归尘的语气变得激愤起来,“此女自诩正道,行事却霸道无比!她见厉师兄施展幽魂宗功法,便不问青红皂白,认定厉师兄是魔头,要替天行道!”
“我与厉师兄如何解释她都不听,她仗着自己修为高深,直接动手!厉师兄不敌,我二人只能逃入那处遗迹深处的祭坛。”
叶归尘的表演进入了高潮。
“那苏清雪追杀而至,竟不顾祭坛有上古封印,强行催动法宝!结果……结果引动了封印中的净化神光!”
他捶胸顿足,眼圈都红了。
“厉师兄为了保护我,被那神光正面击中,当场就……就魂飞魄散了!我与师尊赶到时,也只是被神光余波波及,身受重伤,根本来不及救援!”
“胡说八道!”鬼见愁根本不信。
“晚辈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叶归尘举手发誓,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枚通体碧蓝的令牌,上面水波流转,一个古老的“天”字若隐若现。
令牌上散发出的精纯水灵之气,做不得假。
“前辈请看!”
叶归尘将天水令高高举起。
“此物,便是那天水令!是苏清雪自知闯下大祸,怕事情败露,强行塞给晚辈的封口之物!她利用此令中的本源灵气为我疗伤,就是为了让我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她说,厉师兄是幽魂宗少主,而幽魂宗乃是魔道。她杀了,便是为民除害,无人会追究!”
“晚辈人微言轻,师尊也受了伤,如何敢得罪天水宗这等正道魁首?只能忍气吞声,苟延残喘。若非前辈今日前来,厉师兄这桩奇冤,晚辈怕是到死都不敢说出来啊!”
叶归尘声泪俱下,一番话说得是荡气回肠。
合欢宗的弟子们听得目瞪口呆。
柳媚抱着手臂,看着叶归尘的背影,眼中的欣赏几乎要溢出来。
鬼见愁死死盯着叶归尘手中的天水令,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
天水令是天水宗圣女的身份信物,绝不可能作假。
难道,厉九幽真是被苏清雪所杀?
此事若真,那性质就完全变了。
黑心阁再霸道,也不可能为了给一个名义上的盟友幽魂宗出头,就去跟第一正道大宗天水宗开战。
可若就这么退去,他黑心阁的脸面往哪里放?
一时间,鬼见愁陷入了两难。
就在这时,远处天际,又一道流光疾驰而来。
那是一艘通体雪白的飞舟,船身线条优美,散发着祥和的气息。
飞舟停在不远处,与黑心阁的鬼船遥遥对峙。
一道比柳媚还要沉稳许多的化神境气息,从飞舟之上传来。
一个清冷的女声,响彻天际。
“天水宗长老,奉圣女之命,特来拜会合欢宗。”
“一为感谢柳宗主在秘境中对我宗圣女的照拂。”
“二为,向叶归尘圣子,询问一些秘境中的细节。”
三方势力,齐聚合欢宗山门。
鬼见愁的目光,在天水宗的飞舟和叶归尘之间来回移动。
叶归尘脸上的悲愤僵住,他缓缓转头,看向那艘雪白的飞舟。
柳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