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震颤的嗡鸣像无数细针在耳膜上扎,我盯着雪雾深处窜动的幽蓝光斑,喉咙发苦。
魂脉断裂的疼从识海直窜后颈,像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子往脑子最软处捅——可明霜的脉搏还在我指尖跳,一下,两下,弱得像风中残烛。
\"哥!
左边!\"明璃突然攥紧我衣角,她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肉里。
我转头的瞬间,七道黑影破雾而出,掌心符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是刚才用破障符的那拨人,此刻他们脸上挂着阴狠的笑,符纸在掌心翻卷成蛇信状——这次不是破障符,是专门淬了毒的追魂符。
\"迷魂十三针!\"明璃的声音带着哭腔,可她的手稳得惊人。
针囊\"唰\"地弹开,一十三根细如牛毛的银针裹着淡紫光晕飞射而出。
我看见她的手腕在抖,虎口裂开的血珠顺着银针往下淌——她这是把血精混进了针劲里。
那七人中有四个突然僵住,脖颈青筋暴起,显然经脉被封了个严实。
但剩下三个却像早有准备。
为首那个三角眼的家伙怪笑一声,抬手捏碎腰间玉牌,周身腾起黑雾。
明璃的银针扎进黑雾里,竟\"叮\"地弹了回来。\"小娘皮的针术是不错,\"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脚步却没停,\"可惜老子有玄阴宗的避毒甲!\"
我的后颈突然泛起寒意。
这三角眼的气息不对劲——他刚才还只是气海境巅峰,此刻竟隐隐有符丹境的波动。
李霸在后面喊了句什么,被风雪卷散了,我只看见他嘴角的冷笑。
原来这是后手,用玉牌临时提升修为的禁术。
明璃急得要再拔针,可华月的银针在明霜穴里闪着红光,她稍一动作,明霜的唇色就更灰了。
我咬着牙把混沌之力往玄素剑里灌,可魂脉断裂处的疼让我眼前发黑。
剑在掌心发烫,烫得皮肤滋滋作响,却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长鸣,像古寺晨钟撞破阴云。
\"退!\"我吼了一嗓子,把明璃往旁边推。
三角眼的掌风已经到了背心,阴寒的气劲透过衣物钻进来,冻得我脊椎发僵。
玄素剑自己动了,剑身震颤着脱离掌心,在半空划出半道金弧。
我本能地跟着剑势转身,就看见那道金色剑芒像活物般舔过三角眼的脖颈——他的笑还挂在脸上,头颅就\"骨碌\"滚进雪堆里,鲜血喷出来,在雪地上绽开妖异的红梅。
四周突然静得可怕。
李霸的脸色白得像雪,他盯着玄素剑上流转的金纹,喉结动了动:\"这...这是神器的剑意?\"他身后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喽啰们下意识后退两步,有两个胆子小的直接跪了,额头磕得雪地上都是血。
玄素剑嗡鸣着飞回我掌心,剑脊的云纹此刻亮得刺眼。
我这才发现,刚才那道剑芒竟把周围十丈内的雪都蒸干了,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岩石。
魂脉断裂的疼还在翻涌,可剑身上传来一股股暖流,顺着虎口往识海里钻,像在修补那些碎裂的魂脉碎片。
明璃抓着我胳膊的手在抖,她抬头看我,眼睛里映着剑上的金光:\"哥,你刚才...像神仙。\"华月的银针突然\"叮\"地轻响,我低头,看见明霜的睫毛动了动,原本发灰的唇上有了点血色——华月冲我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赞许。
李霸突然后退三步,他的掌心泛起黑芒,显然在聚集杀招。
可玄素剑在我手里又颤了颤,这次的鸣声比刚才更清亮,剑身上浮起九道若隐若现的弧光,像九道被揉碎的星光。
我能感觉到,只要我心念一动,这些弧光就能化作斩破一切的剑刃。
雪雾里又传来符纸撕裂的声音,但这次,那些幽蓝的符光在离我们五丈外就开始发颤,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压得抬不起头。
李霸的脸在符光里忽明忽暗,我看见他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进衣领,手指把腰间的玉佩捏得粉碎。
玄素剑的弧光越来越清晰了。
我舔了舔嘴角的血,盯着李霸发红的眼睛——这老东西,该还债了。
我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击肋骨的声音,每一下都震得识海里的魂脉碎片疼痛不已。
玄素剑在掌心发烫,九道弧光却愈发清晰,像九根细若游丝的金线,顺着我的指尖往雪雾里钻——那是《玄体素针解》里“九窍通玄”的针路,此刻竟与剑意完美重叠了。
李霸的黑芒刚聚集到七成,我已咬着牙屈指一引。
玄素剑嗡鸣如鹤唳,九道弧光突然暴长三尺,金芒刺破雪雾的刹那,我看清了他瞳孔骤缩的模样。
第一剑点他膻中穴——这是内家高手气海所在,剑气入体的瞬间,他喉间溢出闷哼,黑芒散了一半;第二剑刺章门,那是肝脉要穴,他踉跄两步,嘴角渗出黑血;第三剑直取风府,后颈大穴被锁,他整个人僵在原地,额角的汗成串往下掉。
“退!”我低喝一声,九道弧光交织成网,李霸身后的喽啰们被剑气扫中衣角,立刻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他们不过是气海境的修为,哪受得住玄素剑的余威?
二十几个身影像被风吹的纸人,跌跌撞撞退了三十丈,撞翻了雪堆里的符旗,惊得符光乱闪。
“哥!左边!”明璃的声音带着淬毒的冷。
我余光瞥见雪雾里一道黑影正猫着腰往林子里挪,是刚才缩在李霸身后的孙三。
这老匹夫贼得很,见李霸受制,竟想趁乱开溜。
他的鞋底在雪地上压出浅痕,肩头缩得像只鹌鹑,可明璃的眼比雪还亮——她早把针囊攥得发烫,手腕轻抖,一根细如蚊足的银针裹着紫芒射了出去。
“啊!”孙三刚摸到树干,突然双腿一软瘫在雪地里。
他捂着丹田惨叫,脸上的肥肉抖成一团:“小娘皮!你使阴招——”明璃踩着碎雪走过去,发间的银铃叮当响,可她的声音比冰棱还利:“追魂刺封的丹田,你这辈子别想再提半分气。”她蹲下来揪住孙三的衣领,鲜血从她虎口的裂口里滴在他脸上,“刚才你说我针术不错,现在滋味如何?”孙三的嘴张成o型,冷汗混着雪水浸透了衣领,再不敢放半个屁。
“好了。”华月的声音突然从身后飘来。
我转身时,她正将最后一根银针收入玉囊,指尖还沾着明霜的血。
明霜的睫毛颤得像蝴蝶,原本灰白的唇上泛出淡粉,连呼吸都稳了——她脱离危险了。
华月擦了擦手,冲我点头:“三日静养,莫要动气。”我喉咙发紧,想说谢,却见她目光扫过玄素剑,眼底闪过一丝惊叹,到底没开口。
雪雾里的符光渐渐暗了。
那些原本举着符纸的修士们,此刻都像被抽了脊梁骨,符纸从指缝里簌簌往下掉。
有个穿青衫的小头目跪在雪地里,额头磕得通红:“墨...墨公子,我们就是被李霸逼的!”他旁边的人跟着附和,七嘴八舌的求饶声撞在雪地上,惊起几只寒鸦。
我收了玄素剑,剑鸣渐渐弱成细响。
指腹蹭过剑脊的云纹,那里还留着刚才的暖意——看来这剑真能修补魂脉。
我扫过众人,故意把声音放得像淬了冰:“谁还想试试玄素剑的威力?”
李霸还站在三十丈外。
他的衣襟被剑气撕了道口子,露出胸口青黑的淤痕,可他没退。
雪落在他肩头,他却像尊石像,眼睛死死盯着我,瞳孔里翻涌着我熟悉的阴狠——那是输红了眼的赌徒才有的光。
他的手垂在身侧,我看见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雪地上,很快被新落的雪盖住。
风突然大了。
玄素剑在剑鞘里轻轻震颤,像在提醒我什么。
明璃走过来,把明霜往我怀里带了带,她的手还在抖,可声音稳得很:“哥,我们该走了。”华月已经背起药箱,看了眼李霸的方向,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
我低头看明霜,她的脸贴在我胸口,暖得像团火。
再抬头时,李霸还站在原地,雪已经盖了他半条腿。
他的嘴角突然扯出个笑,很慢,很慢,像条毒蛇在吐信。
“走。”我抱起明霜,玄素剑在鞘中轻鸣。
雪雾里的目光像针,扎得后颈发疼——我知道,这老东西不会就这么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