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工作人员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看钟老太,又去看汪铁柱。
她觉得这大妈在胡诌。
可是当她一页一页地翻完那些证明,再看向汪铁柱的时候,眼里就带了鄙夷之色。
这时候,另一位工作人员听见了他们谈话,凑了过来,鄙夷地看着汪铁柱:“天,这事儿我听说过。当时我还想,怎么这都还不离婚……”
这通话说得那个工作人员脸色爆红。
她想及自己刚才的话,更觉得难堪,脸色也就不好了。
她对着汪铁柱冷笑一声:“有些人啊,就是披着人皮的狼,还装模作样。真恶心。”
汪铁柱怒道:“你说谁呢?”
工作人员:“又没说你,你乱接什么话?哦,谁接谁就是呗。赶紧的,把证明给我,一天天的,以为我很闲是吧?”
汪铁柱气得脸色铁青。
可什么办法也没有,只能受着。
这时,工作人员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证明,面无表情地看向汪铁柱,冷淡地开口:“你是自愿离婚的吗?”
汪铁柱张了张嘴,还是没出声。
钟老太突然低喝一声,看向汪铁柱:“汪铁柱,你是自愿离婚的吗?”
那满含杀气的眼神,与之前的眼神重合。
汪铁柱哆嗦一下,当即狂点头。
而之前还想着给汪铁柱抱不平的工作人员,这会儿跟没看见这一幕似的。
跟鬼赶一样,以最快的速度给他们办了离婚证。
给离婚证时候,工作人员对着银花真诚地道歉:“对不起啊,我之前不知道他是这种货色,还冤枉你们了。人渣什么的,离了才好。”
轮到给汪铁柱时,她直接一言不发地将证件摔在了汪铁柱面前。
这区别待遇,气得汪铁柱差点当场骂娘。可是扫一眼安保人员,又将话咽了回去。
拿了离婚证,钟老太就撂开了推着汪铁柱轮椅的手,笑看向两个女儿:“走,咱们今儿中午去国营饭店下馆子去。吃饱喝足了再去卫生院。”
银桃狂点头。
银花则一脸担忧:“娘,咱们要不买几个包子,或者吃碗面就行了。也当是庆祝了。”
她不敢劝说不下馆子。
她娘已经这么苦了,想下个馆子怎么了?
就是,她现在还不能挣钱,还是得省着点儿用吧?
钟老太豪气地道:“不用省,这个钱娘还是有的。”
三人干脆地往前走。
身后传来汪铁柱不敢置信的呼唤声:“银花,娘……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银桃……”
三人齐齐停下脚步往后望去。
银桃看向钟老太:“妈?”
其实她觉得她妈不是忘了,是故意的。
果然,钟老太淡定地对汪铁柱道:“你和银花已经离婚了,我们没义务再送你回去。你自己找人送吧……”
她看了一眼朝这边张望的工作人员,扬高声音道:“我女儿怀着身孕你就打她,之后你又害得她差点死了。哄着你来拿离婚证,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你自己再找人送吧,不然我怕看见你隔夜饭都吐出来。”
说完,钟老太拉着两个女儿转身就走。
完全不顾汪铁柱的咒骂声。
银桃嘻嘻笑:“贱男人,给他点小小的教训也是应该的。”
就连银花也抿着唇偷笑。
钟老太觉得身上瞬间轻松了许多。
几人去国营吃完饭,重新直奔卫生院。
钟老太直接带银花去了妇产科。
大夫听说银花这么大肚子了还要打胎,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行,孩子这么大了,没办法打了。这么大的孩子,不管什么原因,都得生下来了。”
大夫劝银花劝得口干舌燥。
偏偏银花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大夫只得转头去看钟老太:“你劝劝你闺女,这么大的胎儿了,就算不要,也只能引产。这样母体是很吃亏的。闺女看着身体也弱,这要是引了产,后面说不定就不能生了。”
钟老太犹豫了。
愿不愿意生是一回事,但是能不能生又是另一回事了。
而且对母体损伤大……
钟老太看向银花。
银花若有所思:“您意思是说,这么大的胎儿,来医院引产不合适。但是如果孩子自己没留住,出了问题呢?”
大夫叹气:“那还能有会办法?只能想办法弄出来呗。哎,你这闺女,可不能乱试啊。这会出人命的……”
银花乖乖点头,保证不乱试。
眼见着此路行不通,出了办公室后,钟老太叹了口气,试探性地看着银花:“要不,咱们生下来?孩子有没有爹,爹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孩子,娘帮你一起养,其实也不难。而且这孩子以后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
银花听完钟老太的话,怔愣地站在原地。
她摸了摸自己挺着的肚子。
良手,手慢慢蜷缩起来,握成了拳。
银花抬头冲钟老太笑了笑:“好,都听妈的。”
钟老太没想到这回这闺女倒是不倔了,只当是母亲的天性使然。
她松了口气。
问:“那咱们是去逛逛,还是回家?”
银桃自然是举双手同意逛逛的。
她甚至提醒钟老太:“妈,你之前不是说要在镇上租房子,到时候来陪我读书吗?那咱们先去看看?孩子要留的话,大姐也快生了,在村里过来卫生院也不方便,还是在镇上方便些。”
这倒也是。
钟老太点头同意::“行,那咱们去逛逛,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
银花一脸疲惫地开了口:“妈,我走累了。我想找个阴凉的地方坐会儿,你和银桃去,可以吗?”
钟老太不放心。
银花笑道:“妈,我就在卫生院外面门口坐会儿,人来人往的,有什么不安全的?再说了,这都是镇子上。”
银桃见此,忙道:“大姐,算了吧,那我就不去了。你累了咱们就回去吧。”
不然放银花一个孕妇在这儿,她也不放心。
银花摸了摸她的头:“干嘛不去啊?你们要是实在不放心,我就去卫生院门口的保安室坐会儿?这回总放心了吧?”
她记得她妈跟她说过,和保安科的人还挺熟的。
这回钟老太当然是放心了。
她领着银花过去。
今儿周战北没在。
钟老太不是来找他的,也不在意,只是将自己的请求说了。
这些人几乎都认识钟老太了,闻言都满口答应。
钟老太从口袋里掏出两把干花生,放到他们面前:“早上出门时抓的一把,你们香香嘴。”
保安科的人嘻嘻哈哈地道谢。
又殷勤地给银花倒水。
银花抿了抿唇,看向自己的肚子,神情怔忪。
之前汪铁柱说,他让她和别人……就是在她的水里放了药……
银花瞳孔一缩,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将目光从那杯水上挪开。
坐了几分钟,银花捧着肚子站了起来。
她对保安科的人道:“我长时间坐着难受,就在前面这一块走走。”
保安科的人面面相觑,可是人家是孕妇,他们也不敢阻拦,都纷纷点头。
还有那会来事的,热情的招呼银花转一会儿就回来。
银花抿唇笑了笑,点点头,缓步朝外去了。
她在门口缓慢地踱步,转了几圈。
手始终在肚子上抚摸。
脸上时不时闪过挣扎之色。
没留神,一转身,她就看到了堵在她面前的李金田和汪铁柱两人。
明显,汪铁柱这会儿才被李金田接了回来。
汪铁柱看见银花,先是眼前一亮,后又想起自己今天和这个女人离婚了。
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甚至涌起些恨意。
汪铁柱向来是自己不好过,也不会让人好过的性子。
见此,他朝银花痞里痞气地一笑:“银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