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道深处的震动持续传来，金属壁嗡嗡作响，像是某种机械正沿着原路逼近。我睁开眼，视线扫过控制台残骸——沈珩的手指刚从数据接口拔出，周悦握着U盘的指节泛白，陆渊正关闭最后一台干扰装置。空气里还残留着烟雾的颗粒，吸进肺里带着灼意。
“U盘给我。”我伸手。
周悦没迟疑，立刻递来。冰凉的金属外壳贴上掌心，我迅速塞进校服内袋，同时从夹层取出一个微型硬盘，表面无标识，只有边缘一道细微凹槽，是上周用刻刀亲手做的识别记号。
“所有人停手，进入证据保护协议。”我说，“现在开始，每一步都按三级密级执行。”
沈珩点头，目光扫过我。他额角的伤已经止血，校服袖口撕裂处被临时缠了胶带。陆渊收起工具包，动作比平时慢半拍，显然是刚才的撞击让他右肩受了影响。
“备份分三路。”我打开硬盘，将U盘数据加密拆分，“第一份，存入周悦的mp3，藏音乐社储物柜夹层。密码是你哥腕表上的数字组合。”
周悦抿唇，接过硬盘接口，熟练地连接设备。她的手在抖，但操作没出错。
“第二份，沈珩带出校园，交补习班王老师。路径走东门小道，避开监控主网。他不会问，也不会留记录。”
沈珩接过另一段数据芯片，塞进鞋垫夹层。他没说话，只是抬眼看我一眼，那意思我懂——如果被拦下，他有办法脱身。
“第三份，云端。”我转向陆渊，“跳板用你上周搭的中转节点，上传至匿名存储区。路径不能走常规加密通道，必须嵌入校园气象数据流。”
陆渊皱眉：“气象系统今晚有例行刷新，数据会被冲掉。”
“所以要在刷新前十五分钟内完成。”我盯着他，“你能做到。”
他沉默两秒，点头。
我闭眼，指尖按住太阳穴。系统界面在意识深处浮现，残余能量仅剩19%，像一盏将熄的灯。我集中意念，锁定三条备份路径的未来片段。
画面断续闪现——
周悦穿过走廊，mp3藏进外套内袋，储物柜锁闭，无人跟踪。安全。
沈珩沿小道前行，两名巡查员在岔口交谈，背对东门。他在树影下停顿三秒，顺利通过。安全。
云端上传进度条跳至87%，突然，界面边缘泛起红光，持续0.8秒，随即恢复正常。路径暴露风险——未来24小时内，有外部扫描波段会扫中该节点，但未触发溯源。
我睁眼：“云端路径有漏洞。二次加密，密码由我重设。”
陆渊立刻调回上传界面。我报出一串十六位字符，混合数字与符号，源自我母亲生日与第一次系统激活时间的交错算法。只有我知道完整逻辑。
“完成。”他敲下确认键。
我抬手，从发绳里抽出一根细铁丝，弯成L形，插入通风管道底部缝隙，将一张空白Sd卡推到底部死角。荧光笔在边缘写下“Z-7”，然后用胶泥封住入口。假目标就位，足够迷惑追查者一阵。
“下一步。”我靠在墙边，声音压低，“没人能掌握全部信息。”
周悦刚要开口，我抬手止住。
“你只知道储物柜位置和密码。沈珩不知道云端路径。陆渊不接触任何实体备份。三份数据，三个人，三条命，但谁都不能全信。”
陆渊冷笑：“包括你？”
“尤其是我。”我从口袋掏出三张纸条，分别写入碎片化指令，装进信封，封口用指甲压出不同纹路，“只有‘晨光’信号发出后，才能合并解密。信号方式不变。”
沈珩皱眉：“万一你出事？”
我笑了下：“那就等我‘复活’。”
没人接话。这句话不是玩笑，是底线。
周悦转身往外走，脚步比刚才稳。陆渊紧随其后，手插在裤兜里，指尖还在微颤。沈珩停在我身侧，低声说：“他们动用了校外力量。”
我点头。这不在原计划内，但也不意外。
“接下来，”陆渊在楼梯口停下，回头，“我们是不是也该……变得不像自己？”
我靠着墙，指尖摩挲着U盘空槽的金属边缘。刚才那场突围耗尽了系统能量，现在脑子里像被抽走一根弦，空荡得发闷。
“我们不是要变成他们。”我抬头，目光依次扫过三人，“是要让他们怕我们。”
沈珩最后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我听见他脚步渐远，直到走廊拐角处，一枚纽扣电池被轻轻放在控制台残骸上。与周悦之前留下的那枚同款，荧光涂层在昏暗中泛着微弱绿光。闭环信号完成。
我独自站在原地，校服袖口突然一紧。低头看去，断裂的电线勾住了布料，轻微拉扯后，线头脱落。我捡起那截残线，指尖触到末端金属时，察觉到一丝异常——电流频率极低，不像是校园电路的常规波动，反而像某种持续监听的脉冲信号。
我将电线卷起，塞进鞋跟暗格。这东西不该在这里出现。
撤离路线已分三向，证据分散藏匿，系统休眠，追兵逼近。但此刻，我反而静了下来。
走廊尽头传来轻微摩擦声，不是脚步，是金属轮轴在地面滚动的节奏。重型设备已抵达管道入口，正准备破拆。
我贴墙而行，左手握紧袖中折叠刀，右手摸向耳后——那里贴着一枚微型接收器，尚未激活。信号源还在等待。
沈珩的身影在拐角一闪而过，他没有回头。
周悦的mp3在储物柜里，密码是她从未对人提起的私密数字。
陆渊的上传记录已被气象数据覆盖，表面无痕。
而我，站在空荡的走廊中央，听见自己的呼吸与远处轮轴声同步。
校服第三颗纽扣下，藏着最后一段未加密的原始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