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中血肉模糊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只见下方庄园的空地上,
不知何时竟铺开了几个巨大的、充满气的橘黄色缓冲气垫!
如同几朵盛开的巨型花朵!
几队穿着笔挺军装、动作矫健利落的士兵正在气垫周围快速布控、警戒。
而艾夏的身影,
正歪歪斜斜地摔在其中一个气垫中央!
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已经飞快地围了上去!
旁边,
洛启昌那具被打成筛子的尸体,
则结结实实地摔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如同一滩烂泥,
红白之物溅开好远,
死状极其难看。
“蓓贝老师——!”
一个熟悉的大嗓门从下方传来。
蓓贝泪眼朦胧地循声望去,
只见王勇岩那小子正站在一辆军车旁,
仰着脖子,
双手拢成喇叭状,
扯着嗓子拼命喊:
“艾夏没事!掉气垫上了!擦破点皮!死不了!你们上面咋样了?!”
巨大的劫后余生感和荒谬感瞬间冲垮了蓓贝紧绷的神经。
她腿一软,
差点瘫倒,
随即又猛地转身,
像一阵风似的扑向轮椅上的郭言成!
“老公——!!!”
她不顾一切地扑进郭言成怀里,
双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
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身体里,
眼泪鼻涕全蹭在了他满是血污和汗水的脖颈上。
“嘶——!!!”
郭言成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满怀,
断腿的剧痛、肋下伤口的撕裂痛、还有被蓓贝铁钳般胳膊勒住的窒息感瞬间袭来,
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龇牙咧嘴,
脸都扭曲了,
“轻…轻点!媳妇儿!断了!骨头真断了!”
蓓贝这才如梦初醒,
慌忙松开手,
看着郭言成疼得直抽冷气的样子,
又心疼又后怕,
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老公!我…我太害怕了…”
她抽泣着,
小手颤抖着想去碰碰他的腿,
又不敢,
最后只是紧紧抓住他那只相对完好的手,
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前所未有的柔软:
“我以后…再也不说你了…再也不跟你吵架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抬起头,
泪眼婆娑地看着郭言成,
眼神里充满了心疼和愧疚,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每天过的…都是这种日子…”
郭言成看着妻子哭得梨花带雨、真心实意道歉的样子,
那点龇牙咧嘴的疼痛好像也轻了不少。
他扯了扯嘴角,
想露出个安慰的笑容,
结果牵动了脸上的伤口,
疼得又是一阵龇牙咧嘴。
“行了行了…”
他反手用那只没怎么受伤的手,
轻轻拍了拍蓓贝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背,
声音沙哑,
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轻松和淡淡的调侃,
“知道就好…下个月零花钱…能涨点不?”
郭言成被几个壮汉特工小心翼翼地从轮椅上架起来,
用最标准的战场伤员搬运姿势
——俗称“拖死狗式”
——吭哧吭哧往下抬。
每颠簸一下,
他那条刚被简易固定的断腿就传来一阵销魂的骨裂摩擦声,
疼得他龇牙咧嘴,
冷汗混着脸上的血污往下淌。
“轻点!轻点!兄弟!骨头!那是骨头!不是钢管!”
郭言成忍不住哀嚎,
感觉自己像个破麻袋。
好不容易被“卸货”到楼下相对平坦的地面,
王勇岩、陈白露、陈白霜三人立刻围了上来。
“郭哥!郭哥你怎么样?!”
王勇岩嗓门最大,
一脸后怕和崇拜,
看着郭言成这血葫芦似的造型,
想拍他肩膀又不敢,
手悬在半空直哆嗦,
“吓死我了!你太牛逼了!真的!太牛逼了!”
他语无伦次,
只会重复“牛逼”两个字。
陈白露小脸煞白,
兔子面具早不知道丢哪去了,
大眼睛里还残留着斗兽场的血腥和刚才天台的惊魂,
看着郭言成身上的绷带和血迹,
声音带着哭腔:
“郭…郭哥…你疼不疼啊…”
陈白霜相对冷静些,
但眼神里的关切和震撼同样掩饰不住,
她迅速扫了一眼郭言成的伤势,
对旁边喊道:
“军医!这边!他需要立刻处理!”
郭言成被他们吵得脑仁疼,
扯着嘶哑的嗓子问:
“你们仨…怎么在这儿?”
王勇岩一拍大腿,
赶紧解释:
“嗨!郭哥!你是不知道!当时在看台上看你被那帮畜生围攻,我肺都要气炸了!”
“立马给我爷爷打电话!我爷爷一听这还了得?洛启昌这老狗敢动他孙子的哥们?直接一个电话干到京城军区老首长那儿了!这不!”
他指着周围那些正在收拢警戒、清理现场的军装士兵,
一脸得意,
“老首长亲自点的兵!重装快速反应部队!火箭速度就开过来了!连气垫床都是现充的!牛逼吧?”
陈白霜接口道,
声音沉稳:
“我看到洛启昌绑架艾夏和蓓贝老师,又联系到他们说的你的身份,知道事态严重远超想象。”
“立刻联系了家父。家父震怒,第一时间联系了安全局的老局长,说明了情况,并提供了陈家在斗兽场内线掌握的部分证据。所以,”
她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指挥善后的艾琳,
“艾队长的紧急申请才能那么快获得老局长的授权和命令。”
郭言成听着,
心里那点“老子一个人扛下所有”的悲壮感顿时被冲淡了不少,
有点哭笑不得,
又有点暖意。
他靠在临时找来的行军担架上,
咧了咧嘴:
“谢了,兄弟们,还有陈叔叔。这次…多亏你们了。”
他顿了顿,
眼神陡然锐利起来,
扫视着混乱的现场,
“不过…是不是还漏了个重要人物?”
“安妮那个狗女人哪去了?!”
郭言成的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这场祸事的源头之一,
那个两面三刀、差点害死蓓贝的贱人,
可不能让她跑了!
他话音刚落,
一个熟悉又带着点无奈的声音插了进来:
“都把自己折腾成啥样了,还有心思惦记别人呢?”
郭言成循声望去,
只见付兑正和一名的军官低声交谈着什么。
那军官看到郭言成望过来,
对他微微颔首示意,
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丝同情?
付兑则结束了谈话,
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只是此刻眉头微锁,
看着郭言成这凄惨模样,
一脸“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付哥。”
郭言成有气无力地打了个招呼。
付兑走到担架旁,
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啧了一声:
“我说兄弟啊,你这每次出任务的仪式感…是不是太隆重了点?”
“不把自己整个半死,是不是觉得任务报告没法写?”
郭言成还没来得及回嘴,
另一个带着点慵懒戏谑的女声从旁边飘来:
“何止是仪式感?我看他是把‘战损妆’当日常皮肤了,不刷个全身挂彩的成就,都不好意思收工下班。”
金雅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抱着胳膊,
斜倚在一辆军车的引擎盖上。
她今天没穿她那身标志性的惹火装扮,
而是套了件宽松的迷彩外套,
但依旧难掩那股子又飒又毒舌的气质。
她看着郭言成的惨状,
啧啧摇头,
“下次接任务前,要不要先给自己预约个IcU床位?省得临时找麻烦。”
郭言成被这俩老搭档一唱一和挤兑得脸都黑了,
没好气地骂道:
“闭嘴吧你们俩!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要是来得麻利点,我至于惨成这样吗?!安全局那帮兄弟都比你们快!”
付兑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尴尬:
“咳…路上…是耽误了点时间。”
“耽误?”
郭言成狐疑地眯起眼,
“什么事能比老子在这边被熊拍、被群殴、差点被老疯子推下楼还重要?”
他敏锐地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付兑的脸色严肃起来,
压低声音:
“萧局刚来的紧急加密通讯。美丽国那边…有动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