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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秦晔是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叫醒的。
他在床上迷迷糊糊地滚了两圈,才猛地意识到——不用早自习了,不用刷题了,不用赶着去教室了。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心里空落落的,又轻飘飘的,像一脚踩在棉花上。
这种不真实感持续了好几天。
直到某天下午,池越抱着笔记本电脑敲开他的房门。
“看看想去哪里。”池越把屏幕转向他,上面是打开的旅游攻略页面,“我们出去走走。”
秦晔的眼睛瞬间亮了。
对!他们早就约好了,考完要一起出去旅行。
午后,两人正头碰头地在地图上圈圈点点。
秦妈妈端着果盘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笑着对池越说:
“小越啊,你们定好地方跟阿姨说一声,钱阿姨来出。小晔跟你一起,我们放心。”
这话说得秦晔直撇嘴:“妈!我怎么感觉你这话的意思是,有我跟着池越,你才放心他?”
秦妈妈戳了下他的额头:“我是放心你跟着小越!要是你一个人,我才不敢让你跑远。”
池越的父母对此也毫无异议。
池母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小越,你规划一下路线,照顾好小晔。”
池父则直接拍了拍池越的肩膀,意思是“交给你了”。
事情就这么三言两语定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天,等待成绩的日子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
秦晔几乎天天泡在池越家里,两人头碰头地对着电脑,查询车票、预订酒店、研究游玩路线。
大部分时候是池越在做严谨的规划和比对,而秦晔则负责在旁边提出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
然后被池越以“时间不够”或“路线不顺”等理由温和地否决掉一部分。
两人选择了离家不算远的一个旅游城市,高铁直达。
没有父母在身边,秦晔彻底无拘无束。
他像只第一次出门放风的小狗,整个人都快趴到车窗上了,鼻尖抵着微凉的玻璃,呼出的热气在上面晕开一小团白雾。
“哇!终于动了!出发!”他兴奋地回头,眼睛亮得惊人,手舞足蹈地指着窗外飞速后退的站台。
池越坐在他旁边,他把秦晔随手扔在座位上的背包放好,又拿出水杯:“坐下,小心撞到头。”
秦晔这才不情不愿地坐回来,但屁股刚沾座位就又弹起来,从包里翻出零食袋,哗啦啦全倒在桌上:
“我妈给我塞了好多好吃的!薯片、果冻、牛肉干……阿越你吃吗?”
六个小时的车程,秦晔的嘴就没停过——不是吃东西,就是拉着池越小声说话。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池越被他吵得头疼,伸手按住他不停晃动的膝盖。
秦晔立刻做出一个夸张的闭嘴动作,但坚持了不到三分钟,又凑过来:
“阿越你看!那边的山好像一只趴着的乌龟!”
抵达目的地时,秦晔第一个冲出车厢,站在月台上深深吸了口气:“自由的味道!”
池越拎着两人的行李跟在后面,无奈地摇头。
预定的民宿藏在古镇深处,要穿过弯弯曲曲的青石板路。
秦晔拖着行李箱哐当哐当地跑在前面,不时回头催池越:“快点快点!我要去看看我们的房间!”
一进房间,秦晔就哇了一声,把背包往床上一扔,扑到窗边:“阿越快来!下面就是河!还有人在划船!”
他半个身子都探出去了,被池越一把拽回来:“小心掉下去。”
下午的古镇被阳光晒得发烫,秦晔却精力充沛。
他每个摊位都要凑过去看看。
“池越!这个糍粑好好吃!你快尝一口!”
“池越!那边有卖木剑的!我们买一把吧!”
“池越!我想坐那个乌篷船!”
池越跟在他身后,手里已经拎了好几个袋子。
有秦晔非要买的竹编蝈蝈笼,有印着当地特色的手帕,还有各种吃了一半的零食。
“慢点走,看着路。”他第三次把差点撞到行人的秦晔拉回来。
坐乌篷船时,秦晔非要自己试着划桨,结果船在原地打转,溅了两人一身水。
他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翻进河里,又被池越及时拉住。
“你再闹就把你扔下去。”池越板着脸,但眼里带着笑。
秦晔立刻老实了,乖乖坐好,但没过一会儿又忍不住伸手去拨弄水面的浮萍。
傍晚在河边小馆吃饭,秦晔被当地的特色菜辣得直吐舌头,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瓶冰镇酸梅汤,嘴唇都肿了还不肯停筷。
“这个鱼太好吃了!就是太辣了!”他一边哈气一边继续夹,“池越你怎么都不怕辣啊?”
饭后去看皮影戏,秦晔看得目不转睛,散场后还非要跑到后台,想看看皮影是怎么动的。
回民宿的路上,月光把青石板路照得发亮。
秦晔随口哼着刚才戏里听来的调子,但没一个字在调上。
“池越,”他突然转身,倒退着走路,“等我们老了,也找个这样的地方住下好不好?天天坐船,天天看戏!”
说完自己先笑了:“不过你肯定会嫌太吵。”
池越快走两步,把他拉到里侧:“看着路,别摔了。”
顿了顿,又轻声说:“不吵。”
秦晔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加灿烂。
他凑近池越,故意用肩膀撞他一下:“那你就是同意咯?”
夜风拂过,带来河水的凉意和远处隐约的歌声。
笑声在古镇的夜色中飘散,带着夏日特有的、无忧无虑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