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赐封郡主的旨意先到楚家，过了一个多时辰，楚云霓才到家。
楚云霓穿的还是进宫时候那一身，宫里面半点赏赐都没有，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这个郡主也没什么含金量。
但楚云霓仍然端起郡主的架子，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让楚弘益把王氏的院门打开，并承诺以后不会再给王氏禁足。
楚弘益估计着王氏身上的药量也差不多了，就算此刻停药，她也活不过两三年。便应了楚云霓，把院门打开，让她们母女俩说说话。
小林子被楚弘益拉着在前面花厅喝茶，楚云霓随着宫里来的四位嬷嬷往后院儿走。
走到王氏住的院子，几位嬷嬷还要跟进去，被徐嬷嬷拦住。
徐嬷嬷摸出几个荷包塞进嬷嬷们的手里：“几位老姐姐，左右这院子也只有这么大，一眼就看到头了，不如就让郡主陪我家夫人好好说说话，咱们在厢房喝茶，歇会儿，可好？”
四位嬷嬷谨慎地进去检查了一圈，见屋子只有一扇窗是朝着大门的，院子也没有后门，便随徐嬷嬷去厢房喝茶吃水果。
楚云霓进屋，就见王氏坐在床边，眼神有些飘忽。
她委屈地叫了一声：“娘！”
便扑到床边哭起来。
“娘，那个楚云裳真不是个好东西！我们是亲姐妹呢，她居然不帮我！您是不知道，女儿其实也入了箭妃的眼，也被箭妃调教之后带去了陛下面前。本来我应该有跟楚云裳一样的好运，被封为贵人的，可现在，我居然成了和亲的郡主！”
楚云霓自动忽略了明德帝对她们这一群秀女的不满，觉得一切都是楚云裳的错。
她没有说明德帝让她去给太后洗脚倒恭桶的事儿，只一个劲儿抱怨，明明可以留在后宫做妃子，现在却要远嫁北疆。
“楚云裳就是容不下人，她嫉妒我！她知道自己是姐妹中颜色最差的，是怕我留在大燕会夺了她的宠爱，才故意让陛下给我赐婚的！娘，女儿好命苦啊！女儿不要嫁去北疆……”
楚云霓只顾着哭诉，根本没注意到王氏的表情有点不正常，更没注意到，床幔后面还有个人影晃动。
“娘，女儿的命怎么这么苦啊！你说当初如果是大姐去参加选秀，楚云裳嫁给谢家，是不是今天就全都不一样了？”
王氏犹豫着问：“云霓，你当真不想去和亲吗？”
楚云霓不过脑子地喊出来：“女儿当然不想去和亲！这个什么劳什子郡主谁爱当谁当，我宁可留在家里陪着娘！”
王氏赶忙抬手把她的嘴堵上：“慎言啊云霓！宫里的人还在外面等着，这话若是让她们听到了，保不齐又会传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话来！”
“事已至此，我还怕什么！”楚云霓哭道：“娘啊，我现在真是万般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进宫啊！”
王氏看了一眼楚云霓身后的床幔，眼神闪烁：“你的命总比你大姐好，你大姐现在才真是惨……”
“大姐哪儿有我惨！大姐起码还在京城，有娘和外祖家照拂，她的日子再怎么都能过下去！”
“再说那定国公如此冷眼对谢子墨，还不是因为夺妻之恨！说不定定国公心里还惦记着大姐，等过段日子给大姐重新找个身份，改头换面就又抬进定国公府，就算做不了国公夫人，起码也是最宠爱的姬妾。”
“我呢！我可是要嫁去北疆，那里据说绿色的东西都是给牛马吃的，人一年到头只能吃牛羊肉，皮肤还会晒坏。还有半年的冬天，手都皲裂了！”
楚云霓哭得妆都花了，眼睛也肿了：“娘啊，我不要去和亲！”
偏殿的嬷嬷们只能听到楚云霓的哭声不断，具体说了什么听不太清。
徐嬷嬷又端出两盘精致的糕点，叹着气说：“郡主这一别，可能就是一辈子，就让她们娘俩多说说体己话吧。来，老姐姐们尝尝，这是五味楼新推出的点心，二十两银子一盘呢！”
五味楼的东西出了名的好吃也出了名的贵，嬷嬷们平时可舍不得吃。
今日难得有这个机会，徐嬷嬷又善于找话题，嬷嬷们便任由楚云霓在房里多留一会儿。
吃过喝过，眼看着都要留饭了，楚云霓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
王氏拖着病体，搀扶着楚云霓，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叮嘱，到了北疆别光顾着享受生活，还要多多为北疆和大燕的和平做贡献云云。
楚云霓哭得妆也花了，眼睛也肿了。王氏便让徐嬷嬷去拿了一只团扇。
“虽说这个时节用团扇不合适，但总比肿着脸被人看到的强。莫要让人以为你不懂事，不愿意去和亲。儿啊，你就放心去吧，将来的前程，总比现在要好。”
楚云霓似乎嗓子也哑了，哽咽着“嗯”了一声，接过徐嬷嬷递过来的团扇，把脸挡住，随着嬷嬷们慢慢走出去。
小林子在外面喝茶也喝得不耐烦了，正准备去催，就见四个嬷嬷带着楚云霓出来。
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郡主，也不是什么正经和亲，小林子说话就有点阴阳怪气。
“哎呀我的郡主大人，您可算是出来了，既然来了，那咱们快点儿去驿站吧，可千万别叫哈孜王子等急了！”
楚云霓点了点头，跟着小林子后面直接去了驿馆，路上倒是再没哭过。
哈孜王子这会儿正跟额尔敦显摆，说自己换来了嘉和妃的妹妹，日后也是个大美人。
额尔敦一边嘲讽他用一千匹良驹五百头牛，却只换来个替身。一边又好奇这个替身长什么样。
心里还琢磨着既然嘉和妃有两个未出阁的妹妹，以后长大了都能变成美女，那他要不要也换一个？
说实话，哈孜王子出宫之后也后悔了。
就算长大了能变成美女，但毕竟是个养成系，长大之后能不能变成那么漂亮的姑娘还都是问号，哪儿值得他拿出那么多牛马！
本来想着要不就算了，回去跟明德帝再磨一磨，这个替身就不要了，等明年长成了再说。
可半路上遇到额尔敦，两人几句话就扯到嘉和妃身上，便说起他换了个替身的事儿。
如今骑虎难下，哈孜也琢磨着要不还是看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