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吟霜在一旁听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笑着说道:“要我说,我宁愿我的伙计们都是回‘是是是’的那种,也不想听他们成天在耳边念叨:‘东家,你这批货进多了,肯定要压仓库的。东家,这个料子已经没有了,我们就算想卖,那也没货可卖了啊。东家,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都已经向孙掌柜反映过了,可他一直未置可否。’哎,光听着这些话,就烦死个人了。”
柴骏听了卫吟霜的话,也跟着哈哈一笑,连连点头道:“卫娘子这话,倒是说得挺有道理的,确实如此,哈哈哈……”
过了一阵子,卓方回来了,只见他灰头土脸的,脸上还带着几处淤青,鼻青脸肿的模样看着颇为狼狈。
灵巧儿见状,赶忙起身,快步走上前,围着卓方仔细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气,顿时柳眉倒竖,怒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啊?老王?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卓方无奈地摆了摆手,苦着脸说道:“唉,为了能让我回来给大伙报个信,老王这会儿还在那边被人围着殴打着。我也不清楚他会不会被打死,这可就说不准了。”
他这话音还没落,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差役打扮的人噔噔噔地跑上楼来。那人先是左右张望着探寻了一番,看到这边的房门没关严实,透过门缝往里一瞧,立马扯着嗓子大声叫道:“邢州郡马快差役吴侗,求见公子爷!”
柴骏抬眼瞥了一下灵巧儿,见她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便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不长眼的家伙,公子我吃个饭都不得安生,哼,滚进来吧!”
吴侗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明白小公爷这还没生气,当下松了一口气,赶忙推开门,进来后 “扑通” 一声就跪在了地上,诚惶诚恐地说道:“公子爷,刺史大人都已经派人找你找了一整天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城门忽然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群强人给把住了,只许人进,不许人出。有人把这事儿报到刺史那儿去了,可眼下折冲府里已经没剩下能打仗的兵了。刺史大人实在没辙了,这才让小人来问问你,看看能不能动用国公府的府兵去把那群流民给驱散了。”
柴骏听了,不禁疑惑地看向灵巧儿,试探着问道:“这该不会是你那响箭惹出来的事儿吧?”
灵巧儿抬手拍了拍脑袋,一脸懊恼地说道:“哎…… 我都给忘了。什么流民,那可都是我大周的好男儿!他们一路那可是战功赫赫,接连攻占了三处山寨、六道关隘,还有十九个郡县,历经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才打下了太原城。”
吴侗在一旁听了,顿时一脸懵,像看怪物似的看着灵巧儿,心里直犯嘀咕:这都在说什么胡话?太原城那可是伪汉的都城,什么时候被打下来了,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啊?这不是在瞎扯嘛!
柴骏见吴侗那副不信的模样,赶忙点了点头,神色严肃地说道:“你回去告诉刺史大人,守在城门口的是大周的乡勇,他们,是奉命在那儿捉拿奸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且先回去,等抓住了奸细,明日自然就能正常通行了,去吧。”
吴侗一听这话,仿佛听到了天大的新闻一般,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满脸的难以置信,嘴里念叨着:“哦?太原打下来了?天哪,那可是太原啊,太原哎,那可是并寇的老巢!好好好,小人这就回去禀报刺史大人,这消息可太惊人了!”
说着,吴侗也顾不上别的了,转身就迫不及待地往外跑去,看那架势,是准备出去好好炫耀一番了。他心里想着,今天就算把这事儿说出来没人相信也没关系,先把这牛给吹出去,把赌注下足了,等哪天这消息真的传回来了,那自己可就能靠着这个大消息赢个下半生衣食无忧了,嘿嘿,到时候看谁还敢小瞧我。
柴骏这才把目光转向狼狈不堪的卓方,皱着眉头问道:“老卓,你这是在什么地方,碰上的什么人?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卓方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唉,就在东城苏记的后院。那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埋伏了十几个身手不凡的好手,随便拎出来一个,都够我费好大劲儿对付的了。也就是这次有老王跟我一起,我俩一交手,好家伙,我这边得一个人应付五六个人,老王那边也是一样。刚开始的时候,我还勉强能招架得住,可打着打着,就发现四面八方全是朝我招呼过来的拳脚,就算我十拳里能躲开九拳,那剩下的一拳也够我受的了,根本扛不住啊,这不就被揍成这样了嘛。”
灵巧儿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略作思索后说道:“嗯,行了,我知道了。你现在带着柴骏的人,回咱们家去抓几个护院,然后让他们分别去四个城门传个讯,通知咱们的人连夜进城。让柴骏的人和咱们的护院们一起值守城门,务必把之前跑掉的那些护院们全都给堵回来,一个都不能漏,知道了吗?”
卓方听着灵巧儿的吩咐,眼睛却不自觉地看向桌上的那些主食,心里寻思着:哪怕这会儿能让我吃上一口主食也好,刚才打不过对方,我都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饿着肚子,没力气了。
灵巧儿看出了他的心思,便吩咐店小二给卓方包了些吃的,随后挥了挥手,就打发卓方出门办事去了。
等卓方走了之后,柴骏皱着眉头,看向灵巧儿,问道:“凌鍫,你这是要干什么?你可得想好了,这事儿可不能乱来。”
反正这会儿,灵巧儿也不称呼他小公爷了,柴骏也不再叫她凌郎君了,这么一来,反倒显得两人之间更加熟络了些。柴骏和郭晟可不一样,郭晟不管什么时候,都好像总是放不开似的,一举一动都透着股拘谨劲儿。而柴骏这个人就有意思多了,他身上总有一种让人想要亲近的感觉,哪怕跟你再熟悉,郭晟也总会让人觉得彼此之间隔着那么点儿距离,或许是他太过于刻意地保持那些礼数了吧。
灵巧儿却只是冷冷地回道:“这还用说吗?我要去马德雄府上要人,哼!”
柴骏一听,心里就猜到是这样了,他 “唰” 的一下打开扇子,使劲儿扇了几下,皱着眉头劝说道:“马德雄在朝廷里可是有靠山的,别说你了,就是我,平日里见了他,那都得礼让三分,你可别冲动啊!”
灵巧儿冷笑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哼,我要是直接宰了他,朝廷里自然有人会来管这事儿。可我要是从生意上想办法整垮他,让他悄无声息地栽个大跟头,我倒要看看,谁敢胡乱给我安罪名!”
柴骏听了,赶忙合上折扇,一脸疑惑地问道:“从生意上阴死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灵巧儿嘿嘿一笑,卖了个关子,说道:“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先吃饭,等吃完了,老子就去马德雄家要人,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原本还一脸惬意坐在一旁的卫吟霜,听到这话,忽然心里就有些害怕了。她毕竟是个寻常人家的女子,从小接受的都是三从四德、以礼待人那一套传统的教育,像这种以暴制暴、用些阴招去对付别人的方式,她可是从来都没接触过,也从来都没考虑过,一时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柴骏也是一脸疑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趁着这会儿,灵巧儿在桌上大致给柴骏讲了一下自己可能会用到的那些手段。
柴骏听完,眼睛瞪得老大,仿佛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又赶忙打开折扇,一边扇着一边说道:“嗯,你可真够狠的,简直就不是人能想出来的主意啊!”
卫吟霜也在一旁听着,听着听着,不禁连连点头,幽怨地看着灵巧儿,说道:“你这…… 简直就是禽兽不如!谁能想到你平日里看着好好的,心里居然藏着这么坏的主意?”
灵巧儿却不以为然,自顾自地倒了一杯酒,慢悠悠地说道:“是吧?我就给他来个前方断了财路,后院又起事端,再把他的资金流给切断了,要是他的子嗣再出点儿什么事儿,嘿嘿,我要是他,估计都觉得这人生也就走到头了。不过,就是不知道马德雄那老狐狸能不能扛得住我这一连串的手段了。就冲他垄断白瓷这一点,他就已经妥妥地登上我的仇人榜了,哼!”
终于,卓方回来了。这一下,整个酒楼里都炸开了锅,一阵恐慌的气氛弥漫开来。只见酒楼外面来了一支五六百人的队伍,队伍前面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是老兵痞子的凶悍架势,看着就不好惹;队伍后面则跟着一群莺莺燕燕的女子,那场面,乍一看,就好像只要一声令下,这伙人就能把整个邢州城给杀烧抢掠一番似的,着实吓人。
灵巧儿听到楼下传来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心里就明白,是自己的人到了。她举起酒杯,高声说道:“行了,该去办事了。来,咱们把杯中的酒干了,出发!”
柴骏还从来没见过像灵巧儿这样的人,这临要走了,还非得把杯子里的酒给清空了,心里暗自想着:这人…… 还挺有酒品的嘛,有意思。
柴骏和卫吟霜见状,也纷纷举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灵巧儿便拉着卫吟霜的手,大步流星地下楼去了。
卫吟霜这会儿心里紧张得很,手心里全是汗水,感觉手都有些微微发抖了。灵巧儿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便用眼神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仿佛在说:别怕,有我在。
柴骏看着他们出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自言自语道:“呵,这两个小娘子可真有意思。” 说着,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学着灵巧儿的样子,举起酒杯说道:“咱们…… 杯中酒吧。杯中酒杯中酒,哈哈!” 说完,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对着身边的手下吩咐道:“来人呐,你们跟过去看看,可千万不要让事态变得不可收拾了。要是发现有什么苗头不对的地方,赶快去城中的羽圣茶庄找我,知道了吗?”
手下人齐声应道:“是!” 便赶忙退了出去。柴骏这才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衫,转身改道朝着自己的茶楼走去,准备去那儿悠闲地喝喝茶,顺便等等消息了。
灵巧儿这边动作利落,翻身上马,便准备朝目的地赶去。柴骏平日里骑马穿街过巷,那是仗着自己贵族的身份,旁人见了,即便心里有想法,也不敢多说什么。而灵巧儿此刻骑马在街巷中穿行,为的却是借着人多势众,好壮壮声势,让旁人不敢轻易招惹。
此时,城内的不少帮派听闻动静,都纷纷冒了出来,想探探情况。毕竟突然一下子进来了这么一大群当兵的,他们心里也没底,生怕万一这些当兵的要是起了杀心,要来个大开杀戒,他们也好提前找机会撒腿就跑。这些帮派平日里也就是仗着自己人多,欺负欺负手无寸铁的老百姓罢了,真要让他们跟当兵的硬碰硬拼命,那他们可没这个胆量。
可当他们瞧见起码有十来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气势汹汹地过来时,吓得立马把头缩了回去,再也不敢出来偷偷窥探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惹祸上身。
灵巧儿心里大致记得马德雄那伯爵府所在的区域,她带着众人从城东出发,穿过了几条白日里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的闹市街区,随后又越过了一座造型俊美的石拱桥。过了桥之后,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出现了一条由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与之前那尘土飞扬的黄土道截然不同,瞧着就透着一股子不同寻常的气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