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方的城镇入口,水晶宫(crystal palace)的璀璨光辉如同黑夜中的灯塔,顽强地抵御着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亡灵大军和喷吐着烈焰的飞龙。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站在光壁之后,她的身影在魔力激荡中显得有些单薄,但眼神却无比坚定。每一次挥手,便有水晶般的玫瑰花瓣化作致命的利刃,撕裂靠近的亡灵;每一次旋转,光壁便爆发出更强的光芒,灼烧着俯冲的飞龙。
然而,真正的威胁并非这些杂兵。
“真是令人作呕的守护意志啊,王后陛下。”一个冰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在阴影中响起。夏尔·桑松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浮现,手中的大剑闪烁着不祥的寒光,精准地刺向水晶宫光壁最薄弱的一处节点!“让我来为您这虚伪的赎罪,画上完美的句点吧!”
“锵——!”
水晶与金属的刺耳摩擦声响起!光壁剧烈闪烁,玛丽王后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金色的灵子之血。桑松的攻击带着破魔和即死的诅咒,对依靠信念维持的宝具造成了巨大冲击!
“虚伪?赎罪?”玛丽王后稳住身形,碧蓝的眼眸直视着阴影中的刽子手,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穿透力,“或许吧。但至少,我在用行动证明,即使是被送上断头台的王后,她的心,也曾为这片土地跳动过!”
“凡尔赛的玫瑰(Guillotine breaker)——绽放吧!”她不再被动防御,而是主动出击!无数巨大的、由纯粹光与水晶构成的玫瑰花苞在桑松周围瞬间绽放,然后猛地爆炸!每一片花瓣都带着净化与守护的信念之力!
“呃啊!”桑松猝不及防,被这蕴含着牺牲与守护双重概念的冲击狠狠击中!他那身刽子手服被撕裂,身上出现了数个燃烧着微光的伤口,灵基瞬间遭受重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又看向光芒中如同女神般屹立的玛丽。
“这…这力量…不是单纯的宝具…”桑松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滚吧,刽子手。”玛丽王后冷冷道,声音带着王者的威严,“带着你的死亡美学,离开这片需要希望的土地!”她再次挥手,一道更加强劲的水晶洪流将重伤的桑松彻底淹没、击飞,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天际。
击退桑松后,玛丽王后的气息明显虚弱了许多,水晶宫的光芒也黯淡下来。亡灵和飞龙的攻势却更加疯狂。
就在这时,一股远比桑松恐怖千百倍的威压从天而降!漆黑的火焰撕裂了云层,巨大的邪龙法夫纳(虽然脖颈处还残留着蓝光的伤口)再次降临!龙背上,复仇魔女黑贞德熔金般的瞳孔燃烧着暴虐的怒火,死死盯着下方守护城镇的玛丽。
“碍眼的虫子!竟敢伤我的爪牙!”黑贞德的声音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法夫纳!给我烧!把这座碍事的城镇和她那虚伪的光芒,一起化为灰烬!”
毁灭性的紫黑色龙息再次凝聚!
玛丽王后仰望着那遮天蔽日的邪龙和魔女,脸上却毫无惧色。水晶宫的光芒在她坚定的意志下,顽强地再次亮起,试图为身后的城镇争取最后的时间。然而,在龙息即将喷发的瞬间,玛丽碧蓝的眼眸猛地一缩!
她死死盯着龙背上的黑贞德,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复仇的怒火和诅咒的铠甲,看到了某种更深层、更扭曲的本质!
“不对…你…你不是贞德!”玛丽王后突然大声喊道,声音带着洞察一切的震惊,“那份怨恨…那份纯粹的毁灭欲望…太刻意了!太…空虚了!你到底是什么?”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匕首,狠狠刺中了黑贞德内心最深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理解的禁区!
“住口——!!!”黑贞德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尖啸!熔金般的瞳孔瞬间被暴怒的血色充斥!她感觉自己精心构筑的复仇者外壳被无情地撕开,露出了里面连她自己都恐惧的虚无!“你懂什么?!我就是贞德!是向这个背叛我的世界复仇的贞德!去死吧!!!”
凝聚的龙息瞬间失控般爆发!不再是精准的攻击,而是彻底宣泄的、毁灭性的能量洪流!目标直指下方那个看穿了她本质的女人!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吐息,玛丽王后反而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甚至带着一丝怜悯的微笑。水晶宫的光芒在她身前凝聚到极致,如同一朵在毁灭风暴中盛开的、最后的凡尔赛玫瑰。
“原来如此…可怜的人偶啊…”她轻声低语,声音淹没在龙息的轰鸣中。
“轰——————————!!!”
紫黑色的光柱彻底吞没了玛丽王后和她守护的城镇入口!水晶宫的光壁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碎裂!巨大的爆炸和冲击波席卷了外围的亡灵和飞龙,也将整个城镇震得地动山摇!
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冒着黑烟的焦坑,和空气中飘散的、如同水晶尘埃般的点点金色灵子。
龙背上的黑贞德剧烈地喘息着,熔金瞳孔中的血色缓缓褪去,留下的是更深的空洞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不敢再看那片焦土,猛地一拍龙颈:“走!回奥尔良!” 法夫纳发出一声低吼,带着心神不宁的主人,仓皇逃离了这片让她感到不安的土地。
城镇内,幸存的人们看着化为焦土的入口和消散的金色光点,陷入了死寂的悲痛。
与此同时,在城镇相对安全的教堂地下室内,救治正在紧张进行。
圣乔治半跪在昏迷的齐格飞身旁,他身上的银灰色铠甲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圣洁的光辉。他双手交叠,按在齐格飞胸膛那狰狞的、被诅咒缠绕的致命伤口上,闭目虔诚地咏唱着古老的圣祷文。那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仿佛能穿透灵魂,直达天听。
“主啊,请聆听您仆人的祈祷…以圣米迦勒之剑,斩断缠绕勇士的恶毒诅咒…以圣光之力,净化污秽的龙血…赐予迷途的英灵以救赎…以圣乔治之名,祈求您的垂怜…”
随着他的咏唱,柔和而纯粹的金色圣光从他掌心涌出,如同温暖的泉水般注入齐格飞的伤口。那盘踞在伤口深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黑红色诅咒纹路,在圣光的照耀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毒蛇,剧烈地挣扎、扭曲,最终被一点点净化、驱散!
白贞德站在一旁,双手紧握圣旗,同样释放出纯净的守护之光,与圣乔治的圣光交相辉映,共同压制着诅咒最后的反扑。玛尔达则警惕地守护在门口。
齐格飞的身体在圣光中微微颤抖,那苍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红润,微弱的气息也变得平稳而有力。最令人欣喜的是,他脚边那断裂的圣剑巴鲁蒙格(balmung)的碎片,也仿佛被圣光吸引,微微震颤着,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渴望着重铸与回归。
不知过了多久,圣乔治的咏唱声渐渐停息。他缓缓收回手,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但眼神却充满了欣慰。
“咳…”一声轻微的咳嗽响起。齐格飞,这位屠龙的英雄,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碧绿的眼眸中,曾经的迷茫和疲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利剑出鞘般的锐利光芒!他身上的伤口虽然还未完全愈合,但致命的诅咒已被彻底拔除,断裂的骨骼和破损的内脏在圣光的滋养下正在快速恢复。
“我…回来了。”齐格飞的声音沉稳有力,他尝试着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重新奔涌的力量和对爱剑的强烈感应。他看向圣乔治和白贞德,眼中充满了感激,“感谢你们,圣乔治大人,贞德小姐。这份恩情,齐格飞铭记于心。”
“无需言谢,屠龙的勇士。”圣乔治站起身,“你为这片土地流尽了鲜血,这是你应得的救赎。现在,让我们去终结那邪龙与魔女的灾祸吧!”
很快,通讯接通。立香、咕哒夫等人带着龙娘和清姬,以及玛丽王后牺牲、黑贞德返回奥尔良的消息赶到了这座饱经创伤的城镇。悲伤笼罩着众人,莫扎特为玛丽献上了最后的安魂曲。
看着身边可靠的伙伴们,立香擦去眼角的泪水,眼神重新变得无比坚定。
“目标——奥尔良!讨伐邪龙法夫纳!终结复仇魔女黑贞德!”
大军开拔,朝着奥尔良的方向进发。夜幕降临,他们在距离奥尔良还有一段路程的荒野上扎营。决战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压在每个人心头。
篝火旁,玛修·基列莱特抱着膝盖,琥珀色的眼眸望着跳跃的火焰,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白天玛丽王后的牺牲,以及之前莫扎特的话语,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悄悄挪到正在擦拭小提琴的莫扎特身边。
“莫扎特先生…”玛修的声音带着犹豫。
“嗯?我们的小盾兵,有什么烦恼吗?”莫扎特放下琴弓,推了推眼镜。
“是关于…您之前说过的话。”玛修组织着语言,“在里昂的时候,您说…‘人类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我一直以为,作为从者,作为守护人理的盾,拯救大多数生命,认同大多数生命的生存方式即为正确,这就是我应该选择的道路。可是…为什么您还要强调‘选择’呢?如果‘正确’是显而易见的,那选择本身…还有什么意义呢?”
莫扎特静静地看着玛修,镜片后的眼神深邃起来。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玛修,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和立香站在了某个十字路口。你发现,你们所坚持的‘拯救大多数生命’的道路,与整个世界、或者说与‘大多数’的意志…背道而驰了呢?你会如何选择?”
玛修瞬间愣住了。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的认知里,前辈立香的道路,迦勒底的道路,就是守护人理,就是拯救尽可能多的生命,这难道不是天然与“大多数”的生存意志一致的吗?怎么会背道而驰?
然而,莫扎特的问题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一个她从未涉足的思想密室。如果…如果有一天,为了守护人理,为了拯救“未来”的无数生命,必须牺牲“现在”的某个城市、某个国家…甚至…某个世界的人呢?如果前辈的选择,在世人眼中变成了“错误”甚至“邪恶”呢?
她下意识地想象着那个场景:她和立香站在世界的对立面,无数的指责和攻击涌来…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内心一个无比清晰而坚定的声音在呐喊:我会站在前辈身边!无论对错!
但这个答案,与她一直以来坚信的“拯救大多数生命即为正确”的理念,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她选择了“前辈”,但这似乎违背了“大多数”…
玛修的脸色变得苍白,琥珀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和痛苦:“我…我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我肯定会选择站在前辈身边!可是…可是这样不就违背了我自己相信的‘正确’了吗?这…这难道不是自私吗?” 她感到自己的信念基石在动摇。
莫扎特看着玛修痛苦挣扎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声音变得温和而富有哲理:“玛修,我的孩子。‘选择’,从来都不是一种轻松的权利,它是一种沉重的义务,是生而为拥有自由意志者必须背负的责任。”
他指向自己的心口:“所谓的‘大多数’,所谓的‘正确’,往往只是时代洪流裹挟下的表象,是无数个体意志被模糊后的集合。真正的选择,在于倾听你内心最深处的声音,在于看清你真正想要守护的、不可替代之物是什么。不必过分在意他人的评判,更不必被‘大多数’的喧嚣所绑架。”
“立香选择了你,你选择了立香。这份羁绊,这份想要守护彼此、并肩前行的意志,本身就是你们选择的基石,是比任何宏大叙事都更真实的‘正确’。”莫扎特的声音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通透,“为了守护这份羁绊而做出的选择,即使与世为敌,那也是属于你们的、独一无二的‘正义’。记住,不是‘选择’让你们成为英雄,而是你们在每一次艰难的‘选择’中,定义了自己是谁。”
玛修呆呆地听着,眼中的困惑并未完全散去,但那份剧烈的动摇和痛苦,似乎被一种更深的思考所取代。莫扎特的话像一颗种子,埋进了她年轻的心灵。
在不远处,背靠着岩石假寐的咕哒夫,缓缓睁开了眼睛。莫扎特与玛修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选择…义务…守护不可替代之物…定义自己…” 咕哒夫低声重复着这些词语。
莫扎特的话,仿佛一把钥匙,正在尝试打开他记忆和力量更深处的锁。他守护的…不可替代之物…又是什么?是迦勒底?是人理?还是…那个冰冷别扭、却又以毁灭方式闯入他世界的骑士王?那份与摩根重叠的、源自遥远过去的承诺?
他握紧了拳头,手背上漆黑的羽翼令咒微微发烫。前方的奥尔良,不仅仅是战场,或许也是他寻找答案的最终试炼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