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源商号的力量,如同一只无形巨手。
在苏轻语的调度下,一夜之间便扼住了整个京城的咽喉。
城东的听风楼里,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唾沫横飞。
“话说那宫宴之上,咱李玄,献上祥瑞,龙颜大悦!陛下当场亲赐金牌一面,上书八个大字——‘如朕亲临,见牌如见君’!”
满堂喝彩!
谁管那金牌是真是假,百姓们爱听的就是这种一步登天的传奇!
不到一天,李玄这个名字,就像长了翅膀,飞入京城的大街小巷。
从贩夫走卒到高门大户,无人不议论这位受了天大皇恩的年轻人。
而这股风暴,也以最快的速度,席卷了各大皇子的府邸。
户部尚书张敬的府中,一只上好的青瓷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竖子!竖子安敢如此!”
张敬气得面皮发紫,三缕长髯都在颤抖。
作为大皇子一派的核心人物,他比谁都清楚那晚宫宴的真相。
那明明是平安公主的腰牌!
可现在,在李玄的操弄下,硬生生变成了御赐金牌!
这是阳谋,赤裸裸的阳谋!
他们若去辟谣,说那只是公主腰牌,岂不是显得大皇子连个商人都容不下?
可若不辟谣,就等于眼睁睁看着李玄将自己和皇权彻底焊死!
但是真动了李玄,就是打皇帝的脸!
好一招借力打力,好一个李玄!
消息同样传到了早已没了往日风光的淮安侯府。
府邸凋敝,仆役寥寥。
李文山听着下人的汇报,整个人都呆住了,浑浊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那个被他视为家族污点,被他亲手逐出家门的孽子,如今竟到了如此地步。
圣上亲赐金牌。
震惊过后,是无尽的落寞。
他颓然地挥了挥手,声音嘶哑:“知道了……下去吧。”
大势已去,削爵为民,他李文山如今只是个庶人。
李玄是龙是蛇,又与他何干。
保住这个残破的小家,才是他唯一能想的事。
与他的认命不同,李修在自己的院中,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仿佛被无数条毒蛇啃噬。
他才是侯府最出色的儿子,他才是应该继承家业的人!
可现在,他成了丧家之犬,而那个他从未看在眼里的废物大哥,却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热的人物!
李修死死攥着拳头,他想起了当初李玄落魄时,自己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
肠子都悔青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的疯狂。
“备车!”他对身边的小厮吼道,“去玄府!快!”
此刻,京城风暴的中心,四皇子府邸,却是一片静谧。
乾平正临窗而立,手中捻着一枚白玉棋子,听着心腹的汇报。
“民间传言,神乎其神,说那金牌乃天外陨铁所铸,可号令三军……”
心腹越说越是心惊,四皇子殿下却始终没什么表情。
直到听完所有,乾平才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愤怒,没有惊疑,嘴角反而向上弯起一个极具深意的弧度。
“有意思。”
他低声笑了,将那枚棋子轻轻按在棋盘的天元之位。
“所有人都以为他拿到的是烫手山芋,只能被动防守。”
“可他偏不,他反手就把这山芋烧成了烽火,直接照亮了整个棋盘。”
“他这是在告诉所有人,也告诉本王,他不是棋子,他要亲自下场。”
乾平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那是棋逢对手的欣赏。
“把这潭死水,搅成一锅沸粥,很好。”
“本王,越来越期待三日后的会面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玄,正安然坐在自家后院的凉亭里。
外界的风雨,似乎与他隔绝。
苏轻语正在汇报着礼物准备的进度。
“按公子的吩咐,送往四皇子府的厚礼都已备妥,为首的是那块昆山烟雨古玉,另有北地千年人参一株,东海夜明珠一双。”
李玄只是静静听着,目光落在面前一汪池水上。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先破,而后立。
“嗯。”
他淡淡应了一声,端起茶杯,吹开浮沫。
“让石头准备一下。”
“明天,随我登门。”
而此刻的玄府之外。
一辆马车在玄府门前停下,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的声响,在李修听来格外刺耳。
他掀开车帘,眼前朱漆大门上悬挂的“玄府”二字。
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门口两尊石狮威武不凡。
凭什么!
这本该是他的!
李修整了整衣袍,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姿态走下马车,对门前侍立的护卫道。
“烦请通报一声,淮安侯府二公子李修,求见兄长。”
护卫身形笔挺,目不斜视。
“东家有令,玄府不接待淮安侯府任何人。”
李修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以为自己放下身段前来,至少能换来一个见面的机会。
没想到竟在门口就吃了闭门羹!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是李玄亲弟弟!”
护卫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但周围已经有路人驻足,指指点点。
“这不是淮安侯府的那个二公子吗?”
“嘘……现在哪还有什么侯府,就是个庶人。”
“啧啧,想当初多威风,现在跑来攀附他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哥哥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议论声像一根根针,扎得李修浑身刺痛。
他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正要发作,玄府的大门从内打开。
他心中一喜,以为是李玄回心转意。
可走出来的,却是身着一袭素雅长裙的苏轻语。
她神情淡漠,目光越过李修。
“苏掌柜。”
李修连忙挤出笑脸,姿态放得更低。
“我想见见大哥,我们兄弟之间有些误会,我想当面与他解释清楚。”
苏轻语终于正眼看他,红唇轻启。
“李二公子,你怕是记错了。”
“我家公子早在被逐出家门那天就说过,与你李修,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李修的血色瞬间褪尽,嘴唇哆嗦着:“不……不会的,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啊!”
苏轻语忽然笑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反而透着一股彻骨的寒凉。
她学着当年李修高高在上的语气,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废物,也配与我淮安侯府的天之骄子称兄道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