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库尖锐的警报声像一把把利刃,直直地刺入我的耳朵,震得我耳膜生疼。
眼前,那刺耳的红色警报灯一闪一闪,在昏暗的冷藏库中格外醒目。
林疏桐的手术刀还扎在我掌心,温热的血珠顺着指缝滑落,滴在冰冷的金属地面上,发出细碎的“滴答”声,在寂静的冷藏库里格外清晰。
我紧紧盯着温差仪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裂缝深处3c的温差仿佛一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地刺进我的神经。
三年前,陈野倒在血泊里的场景如噩梦般浮现,他后颈那片淤青的形状,就像一个可怕的烙印,清晰地浮现在我眼前。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她半蹲着,手中的紫外线灯发出明亮的光,在暗格角落扫过。
那光束掠过老周那件洗得发白的校工制服,制服在灯光下显得更加破旧。
我这才注意到,刚才爆炸掀翻的冷藏柜下,老周缩成一团。
他浑浊的眼睛映着红光,喉结动了动却没出声,我甚至能听到他微微的喘息声。
我摸出分样筛按在墙灰上,筛网震颤的瞬间,120捻的纤维在透过通风口洒下的阳光下泛着暗黄。
那颜色,和12岁那年母亲遇害现场,墙缝里那撮让我跪了三小时才捡全的纤维一模一样,纹路、捻度分毫不差。
后颈的胎记突然发烫,陈野临死前攥着我手腕说\"别信眼睛\"的声音如炸雷般在耳边响起。
原来他所谓的\"误判\",是故意在现场留下与母亲案相同的纤维,用自己的命给我指这条道。
\"看这个!\"林疏桐突然拽我蹲下,紫外线灯在老周制服袖口投下一片蓝光。
那些被洗衣粉反复搓洗到发白的涤纶纤维正泛着静电吸附的光斑,\"和林夏校服残片的吸附模式完全闭合。\"她的指甲用力掐进我手背,我感觉一阵刺痛。
我想起林夏是三个月前碎尸案的受害者,林夏生前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总是带着甜甜的笑容,喜欢在校园的角落里看书。
一想到这些,胃里一阵翻腾,还残留着半片体检中心的胸牌带来的恶心感。
老周突然发出咯咯的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冷藏库里格外阴森。
他浑浊的眼睛里浮起血丝:\"那丫头片子......\"话没说完就被林疏桐的手术刀抵住咽喉。
她的泪痣沾着墙灰,声音却比冷藏库的霜还冷:\"体检报告。\"
\"在张洋那!\"老周的喉结蹭过刀刃,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拿体校生的体检数据换钱,说什么'健康度90以上的要标红'......\"
我转身时,张洋正往门口挪。
这个总爱穿锐步训练服的体校教练,此刻额角渗着血,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
手机屏幕亮着——相册里是2018年6月三中后巷的照片,穿蓝白校服的女孩倒在阴影里,她脚边那截断袖上,120捻的纤维正吸附在张洋衬衫第二颗纽扣上。
\"纤维仪。\"我朝林疏桐伸出手。
她立刻从工具箱摸出仪器,金属探头刚贴上纽扣,显示屏就跳出\"匹配度97%\"的红标。
张洋突然暴起,胳膊肘带着风声砸向我面门,却在触到我鼻梁前顿住——我攥着他的手腕,指腹压在他衬衫内衬的凸起上。
\"警徽纹身?\"我扯住他衣领撕开,深蓝墨水刺的警徽下,\"特勤组\"三个字还带着新刺的血痂。
张洋的脸瞬间煞白,喉结滚动着后退,后腰撞在之前暗格的金属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血浸的名单从门缝里滑出来,最下面一页的日期是今年三月,最后三个名字旁都画着心脏符号——和市立医院最近三例心脏移植手术的患者编号完全吻合。
林疏桐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扫了眼屏幕,抬头时眼底燃着愤怒的明火。
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她声音哽咽着:\"这三个患者,术前都签过'自愿捐赠'协议,捐赠者......\"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我看见她攥着手机的手背青筋暴起,\"捐赠者信息都是'无名氏'。\"一种愤怒和震惊的情绪瞬间在我心中蔓延开来。
冷藏库的通风口又传来响动,这次不是玻璃碎裂,而是清晰的键盘敲击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冷藏库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顺着声音望过去,陈老师的黑伞斜靠在墙角,伞柄上沾着的墙灰正簌簌落在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上。
那台总被她护在怀里的老款键盘,此刻在警报红光里泛着诡异的紫——是温差仪才能捕捉到的热痕。
我摸出温差仪对准键盘,显示屏刚亮起,张洋突然扑向门口的燃烧瓶残骸。
林疏桐的手术刀精准扎进他小腿,他惨叫着栽倒时,键盘热痕显影的瞬间,我瞥见最后一个字母闪了闪——是\"x\"。
当温差仪的红光在键盘上跳动时,我听见陈老师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起来。
她枯瘦的手指搭在空格键上,指节泛着青白色,像一根随时会折断的竹枝,我甚至能听到她手指微微颤抖的声音。
“L.x键的油脂残留——”我盯着显影出的字母,喉结滚动着说道,“你删除的林夏体检报告,匹配度98%的器官指标还在回收站。”一股愤怒和震惊的情绪在我心中翻涌。
“啪!”
金属外壳碎裂的脆响在耳边炸开。
陈老师抄起键盘砸向墙面,碎片飞溅时,我看见她眼眶通红,嘴角却扯出一抹笑容:“你们查不到的!校长手里有警队的内鬼名单,他说过……”她踉跄着后退,黑伞柄撞翻了墙角的纸箱,一叠泛黄的体检表哗啦啦地散落在地上,最上面那张写着“林夏”两个字,刺得我瞳孔收缩。
“老周!”林疏桐突然低声喝道。
我这才注意到校工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挪到了我背后,他布满老茧的手正攥着一支注射器,针尖几乎要刺破我后颈的皮肤,我能感觉到那针尖的冰冷。
刚才被林疏桐抵住咽喉时他还在发抖,此刻浑浊的眼睛里却燃烧着狠戾:“次要指纹的螺旋纹方向——”林疏桐举着静电吸附板,板上淡蓝色的指纹轮廓正随着她的移动微微发亮,“你擦拭过林夏骸骨的掩埋工具。”
“那又怎样?”老周的声音带着破风箱似的嘶鸣,注射器的活塞被他顶出半厘米,“校长给儿子移植的心脏,你们拿什么证明是林夏的?”
后颈的皮肤开始发烫,我能感觉到针尖隔着一层薄汗抵住了动脉,只要他手腕再抖半寸,透明针管里的液体就会扎进血管。
余光瞥见林疏桐的手术刀垂在身侧,刀尖在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她在等我给信号。
“叮——”
温差仪的警报突然变调。
我余光扫过屏幕,暗格深处的温度曲线正在疯狂跳动,像是有人用烙铁反复灼烧墙内的金属。
林疏桐的手术刀突然挑起一缕碎屑,蓝漆在紫外灯下泛着冷光:“和你胸口伤口的蓝漆,来自同一扇被撞开的门。”她抬头时,我看见她眼底的冰碴子——三天前在废弃仓库,我为救她撞开铁门,门框上的蓝漆蹭破了我锁骨处的皮肤。
“穹顶。”我压低声音说道。
林疏桐立刻抬头,冷藏库的通风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裂痕,灰尘正簌簌往下掉,像有人在上面来回走动,我甚至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
老周的手跟着抖了抖,注射器偏离了动脉位置——机会来了。
我猛地弯腰,用肩膀撞向他的膝盖。
老周闷哼着踉跄,注射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林疏桐的手术刀几乎同时划向他的手腕,血珠刚溅起,张洋突然从地上扑过来,他小腿的刀伤还在渗血,却像一头疯狗般咬住林疏桐的衣袖。
我抄起墙角的铁铲砸向他的后颈,他闷声栽倒时,冷藏库的灯突然全灭了。
黑暗里,陈老师的呼吸声格外清晰,那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慌乱。
我摸出随身携带的荧光粉撒向地面,幽蓝的光斑中,她正往通风口的裂痕里塞什么东西。
“别动。”我按下强光手电,光束刺得她眯起眼,“你刚才塞的是U盘?”
“是又怎样?”她的声音突然泄了气,“校长说只要我藏好这个,就保我儿子上重点中学……”
通风口传来金属摩擦声。
我抬头的瞬间,一块水泥块砸在脚边,扬起的灰尘弥漫在空气中,我闻到一股刺鼻的灰尘味。
扬起的灰尘里,我看见穹顶的裂痕扩大了十厘米。
林疏桐捡起地上的蓝漆碎屑,在手电光下对着我的伤口比了比:“吻合度99%。”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钉子敲进我的神经——那扇被撞开的门,根本不是废弃仓库的,是有人提前涂好蓝漆,伪造了我的“闯入痕迹”。
老周突然笑起来,他瘫坐在地上,血从指缝里渗出来:“你们查吧,查到底……”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剩气音,“李阿姨的银行流水……”
我的手猛地收紧。
李阿姨是三中门房,总爱给晚归的学生煮热粥。
上周我去调监控时,她还往我兜里塞了两颗水果糖。
此刻老周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他为什么提李阿姨?
她的银行流水里藏着什么?
通风口又传来响动,这次是更清晰的脚步声。
林疏桐握紧手术刀挡在我身前,她后颈的碎发被穿堂风吹得乱颤。
我摸出温差仪对准穹顶裂痕,屏幕上的数字跳得更快了。
在这此起彼伏的警报声里,老周那句没说完的话像一根刺,扎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李阿姨的银行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