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的风,终被石墙隔绝在外。遗迹大厅内,仅余水晶柱发出微弱的嗡鸣声,恰似老式空调外机于深夜中艰难维系运转。空气中弥漫着陈年尘埃与魔力氧化后混合的酸腐气息,仿佛一瓶过期的能量饮料不慎打翻在电路板上。
吴一处伫立在祭坛之前,右手悬于凹槽上方,指尖犹存星辰水晶的丝丝寒意。此刻,那晶体安稳地嵌于凹槽之中,表面裂纹如蛛网般肆意蔓延,边缘处渗出丝丝缕缕的银光,仿若伤口渗出的血浆,悄然无息地渗入地缝,旋即消失不见。
“三十四。” 他语调低沉地说道。
虞媚儿闻声抬头:“什么?”
“同步率。” 他指向眼前半透明的系统界面,“方才升至 34%,然而探查红边依旧存在 —— 这表明干扰源尚未消除。” 他稍作停顿,“有人在幕后操控,但当下我们无暇顾及揪出此人,当务之急是稳固封印之门。”
李铁柱扛着斧头在原地转了一圈,靴子碾压过几块松动的符文石。“头儿,你说这阵法要是出现故障,能不能像重启我家路由器那样解决?我老家路由器就是这么处理的。”
“这绝非你那三百块包年的宽带网络能相提并论。” 吴一处翻了个白眼,迅速调出系统探查界面,七根主柱的能量节点在视野中逐一亮起,恰似七颗心律不齐的心脏。“此刻我们需要做的,是让它们如同整齐跳着《科目三》一般,精准踩准节拍。”
言罢,他快步迈向东侧祭位,自空间中取出一摞符文石,哗啦一声倾倒在地面。这些石头表面刻有古老的导魔纹路,皆是他早年从各类副本中搜集而来的边角材料,如今堆积于此,恰似学生时代考前临时抱佛脚翻出的草稿本。
“媚儿,你站在西位,运用‘双极牵引术’接引地脉;铁柱,别傻站着,将那三块偏频的符文石移至 b7、d3、F5 点,切勿使用魔力,直接用手搬动即可。”
“明白!” 李铁柱挽起袖子,一把抄起一块符文石,“这不就跟拼乐高类似嘛?我小学手工课还拿过二等奖呢!”
“问题在于,” 虞媚儿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地面,“地脉频率紊乱不堪,犹如被踩烂的琴键,根本无法寻得基准音。”
吴一处眯起双眼,右臂上的银纹微微发热。他缓缓闭上双眸,任由那 0.7hz 的震颤顺着神经攀爬而上 —— 这并非系统提示,而是他的身体在 “感知”。他宛如一台陈旧却精准的收音机,调频、锁定,过滤一切杂音。
“找到了。” 他陡然睁眼,“基准频率为 3.14hz,与水晶的呼吸节奏相差 0.06,必须将其降低。”
“圆周率?” 李铁柱一愣,“这封印还颇具文化内涵?”
“绝非巧合。” 吴一处冷笑一声,“这是刻意设计。此阵法恐怕是当年某位数学系穿越者所构建,就连漏洞都带着 π 的痕迹。”
说罢,他迅速重新排列三块符文石,指尖滑过刻纹,注入一丝魔力。刹那间,七根主柱中的一根猛地一震,嗡鸣声陡然拔高半个音阶。
“成功了!” 虞媚儿低声欢呼。
然而,就在此时,嵌于凹槽中的星辰水晶骤然剧烈震颤,裂纹中银光暴射,一股无形的能量潮汐以祭坛为中心如排山倒海般轰然扩散!
李铁柱一个踉跄,险些将符文石砸在自己脚上;虞媚儿双臂交叉挡在身前,魔力护盾刚一撑起便被震碎,指尖一阵发麻。
“稳住!” 吴一处怒吼,右臂银纹瞬间炽热难耐,仿佛有人往血管里灌注了滚烫的熔岩。他来不及思索,当即切断魔力输出,转而开启空间 —— 里面堆满了他多年积攒的高纯度魔晶,整整三箱,恰似囤了十年的泡面。
“空间中继,启动!”
他双手迅速结印,空间入口微微张开,纯净的魔力如汹涌洪流般喷涌而出,顺着阵列导流,精确无误地注入七根主柱的能量节点。混乱的脉动开始逐渐收敛,频率也逐步校准。
“媚儿!跟上节奏 —— 吸气 —— 停顿 —— 呼气!” 吴一处大声喝道。
虞媚儿心领神会,立刻深吸一口气,缓缓释放魔力;李铁柱也赶忙闭眼模仿,虽动作笨拙却认真地跟着呼吸节拍。
第一轮,宣告失败。第二轮,两根柱体出现轻微共振。第三轮 ——
“呼气!”
轰!!!
主水晶柱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低沉如洪钟般的嗡鸣,柱体内部光芒瞬间大亮,宛如死机的显示器终于重启。其余六根主柱紧随其后,脉动频率逐渐统一,形成稳定的波形循环。
“同步率……51%!” 吴一处紧盯着系统提示,嘴角终于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科目三》跳起来了!”
李铁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跳完这支舞,我能领退休金不?”
“想得倒美。” 吴一处抹了一把汗,却丝毫不敢放松警惕。他低头望向祭坛,星辰水晶的裂纹仍在持续蔓延,温度低得令人咋舌,就连凹槽边缘都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霜花。
“冷得如同冰箱冷冻层一般。” 虞媚儿伸手试探,旋即迅速缩回,“再这般下去,它自身恐怕先会被冻碎。”
“绝不能让它破碎。” 吴一处咬着牙说道,“第一阶段尚未结束,封印回路才刚刚闭合,倘若此刻中断,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
几块符文石偏离了原本的位置,能量流出现断点。吴一处眼神一凛,立刻调出系统探查,精准标记出三处偏移坐标。
“铁柱!b7、d3、F5,手动调整!动作快点!”
“来了!” 李铁柱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飞奔过去一把扶正符文石,用力压实,“这玩意儿比我家那老冰箱还爱挪动位置!”
吴一处随即从空间取出三瓶高浓度魔力药剂,递给两人。玻璃瓶在昏暗的光线中泛着幽蓝的光泽,底部残留着一缕几乎难以察觉的银丝,与水晶渗出的光丝如出一辙。
“喝下去,别多问,喝完接着干活。”
虞媚儿接过药剂,仰头一饮而尽。一股暖流瞬间涌遍四肢,疲惫之感稍有缓解。她刚欲道谢,却见吴一处并未饮用,反而将药瓶收回空间。
“你不补充魔力?”
“我得保持清醒。” 他紧盯着祭坛,“这阵法…… 有些蹊跷。水晶与封印的共鸣显得过于被动,仿佛是被强行逼迫配合,而非自然契合。”
此时,他右臂银纹又是一阵灼痛。就在刚才主柱共鸣的瞬间,他分明看见一道光链从银纹延伸而出,径直连接到祭坛符文,旋即又在刹那间断裂。这并非幻觉,而是系统捕捉到了数据流的异常波动。
“我的空间…… 与这封印,似乎存在某种关联。” 他低声喃喃自语,声音微弱得几乎被嗡鸣声淹没。
但虞媚儿还是听见了。
她并未追问,只是默默回到西位,指尖再度凝聚魔力。李铁柱也扛着斧头守在偏频点,宛如一尊门神。
能量潮汐逐渐趋于平稳,水晶柱群同步脉动,地脉重新成功接引,大厅内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愈发凝重。系统界面缓缓跳动:【同步率:68% → 73% → 79%】
“稳住了。” 虞媚儿长舒一口气。
然而,吴一处依旧神情紧绷。他凝视着凹槽中的星辰水晶,那裂纹虽未进一步扩散,但渗出的银光却愈发增多,仿佛在无声地流淌着鲜血。而药剂瓶底残留的银丝,正与地面裂缝中的光痕隐隐相互呼应。
“撑住……” 他低声说道,右手轻轻按在祭坛边缘,宛如在安抚一头即将苏醒的巨兽,“再坚持一会儿。”
就在这时,主水晶柱的嗡鸣忽然发生变调。
一声极其细微的、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的 “咳 ——”,短促而低哑,竟带着某种拟人化的疲惫之感。
李铁柱瞪大双眼:“我没听错吧?这柱子…… 真的咳嗽了?”
吴一处并未回应。
他紧盯着那根柱子,瞳孔微微收缩。
因为就在那一瞬,系统界面弹出一条极为纤细的提示:
【检测到未知意识波动?来源:封印核心】
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星辰水晶突然剧烈震动,整块晶体从内部绽放光芒,银光如血管般四处蔓延,裂纹中渗出的光丝猛然伸长,宛如触手般刺入地缝。
而祭坛下方,一道沉寂千年的符文锁链,悄然睁开了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