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缝间,银光彻底隐匿,大厅重归寂静。唯有那摊幽蓝的液体于地面缓缓凝结,宛如一滴冷却的星核。吴一处刚抬起靴底,脚印边缘便浮现出一道极为浅淡的银痕,转瞬即被尘埃所覆盖。他并未回头,只是轻轻握了握拳,右臂衣袖下的 Δ 符号微微发烫,仿佛体内有股电流正顺着血脉低鸣。
“走。” 他说道。
声音虽不大,却如同一把利刃,劈开了凝滞的空气。
虞媚儿迅速收起袖中布条,指尖仍残留着方才银纹频率的触感。李铁柱拍了拍盾牌上的灰尘,咧嘴一笑:“终于要动真格的了?我这身板早就跃跃欲试了。” 老王则未言语,只是默默将战斧从背后取下,横置于身前,目光扫过水晶柱 —— 那道模糊人影依旧静止不动,但刚才那一瞬间的 “注视”,他确信自己绝不会认错。
四人退出大厅,石门在身后悄然闭合,符文阵列重新隐入岩层之中。通道外,风沙裹挟着碎石掠过荒原,天边一道裂云透出微光,仿若某种古老机制重启前的预兆。
他们回到临时营地 —— 一处由废弃哨塔改建而成的据点,墙角堆满了从遗迹带出的残卷与金属卷轴。吴一处一进门便盘膝而坐,双掌贴地,低喝一声:“系统,调取所有与封印相关的数据,并按优先级排序。”
【指令执行中……】
【已整合信息:银纹同步率 98.7%|水晶柱能量周期 13.7 秒|E - 7 节点幻象确认|九重封印结构残图|“血引重燃” 仪式条件】
【警告:检测到远古协议持续施压,拒绝响应将致使封印衰减加速】
“加速就加速。” 吴一处冷笑,“我偏不按你们的剧本行事。”
他抬手一挥,一道半透明光幕在空中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滚动着数据流。紧接着,他从空间中取出那瓶蓝液,轻轻晃动,液体在瓶中泛起微光,仿佛拥有生命一般,沿着瓶壁缓缓游走。
“这东西,如今是我们的翻译器。” 他将蓝液滴在一张羊皮纸上,随后把金属卷轴摊开,让刻痕 “E - 7” 正对着液滴。
符文浮现,逐行解析:
“九阵维系,非一血可续。”
“材料衰朽,阵基崩解。”
“欲固封印,必补三源 ——”
“一曰‘承阵之骨’,二曰‘燃脉之源’,三曰‘启钥之契’。”
李铁柱凑上前去,挠着头:“承阵之骨听起来像是工地材料,燃脉之源难道得去加油站获取?启钥之契…… 该不会是要我写份保证书吧?”
“差不多。” 吴一处挑眉,“第一项是修复魔法阵的载体材料,诸如高纯度魔晶矿、古符文石等;第二项是能量源,E - 7 节点便是其中之一,但它目前仅剩残能,必须想办法激活;第三项最为棘手 ——‘启钥之契’,并非签字画押,而是要用钥者之血重写封印协议。”
“重写?” 虞媚儿眼神一凝,“并非修复,而是…… 更改规则?”
“没错。” 吴一处点头,“旧系统将钥者当作耗材,用完便弃。我要将其改成‘管理员模式’—— 我不仅能开锁,还能修改权限、设置防火墙,甚至…… 为封印系统打补丁。”
老王皱眉:“倘若改崩了怎么办?封印一旦破裂,蚀界者涌出,咱们可没有复活币可刷。”
“所以不能贸然行事。” 吴一处手指轻敲光幕,“我刚才利用系统反向解析了水晶柱的能量结构,发现它实际上是个‘活体程序’,每隔一段时间就需依靠钥者之血刷新认证。但如今认证机制老化,能量传输效率仅剩三成,恰似一台老旧电脑,开机十分钟,蓝屏八次。”
“那我们得先使其稳定运行。” 虞媚儿接过话茬,“再悄然植入新协议?”
“聪慧。” 吴一处微笑,“就如同给病毒服务器反向植入杀毒程序 —— 表面上是维护,实则是夺取控制权。”
李铁柱听得似懂非懂,但热血上头:“管它什么程序不程序,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盾在人在,盾碎…… 我也得把敌人砸成二维码!”
老王翻了个白眼:“你那盾能不能别总想着破碎?”
吴一处抬手示意安静,目光扫过三人:“我知晓这计划疯狂至极。但你们试想一下,如果我只是乖乖签署协议,那我与那些被系统奴役的‘前任钥者’又有何区别?我宁可死在修改代码的途中,也不愿一辈子当自动续费的会员。”
营地陷入短暂的沉默。
风从破窗灌进,吹动羊皮纸的一角,蓝液在纸上微微晃动,映出几人凝重的倒影。
虞媚儿率先开口:“我支持你。但…… 你当真能控制住‘启钥之契’的反噬吗?血引仪式一旦失控,你可能会被封印反向绑定,永远被困在系统之中。”
“风险自然存在。” 吴一处神色坦然,“但你们难道忘了我的特殊能力?空间不掉物,系统能复活。即便我死一次,也能原地重生接着修改。大不了降一级,属性少一点,可只要协议修改成功,我便是首个能‘死而复写’的管理员。”
他稍作停顿,语气转冷:“像赵天霸那种人依靠资源堆砌等级,借助手下刷副本,可他们永远无法理解 —— 真正的力量,并非打怪升级,而是更改规则。”
李铁柱听得热血沸腾,一拍大腿:“好!那咱们就这么干!先寻找材料,再激活能量,最后你上去签字 —— 不,是盖章!管理员专属钢印!”
老王沉吟片刻,最终点头:“计划太过冒险,但…… 值得一试。不过,行动之前必须确认三件事:第一,哪些节点仍可使用;第二,材料在何处寻觅;第三,仪式失败后的退路。”
“退路?” 吴一处咧嘴一笑,“我的退路便是 —— 死不了。”
他抬起右臂,衣袖滑落,银纹上的 Δ 符号忽明忽暗,每当提及 “重写协议”,那符号便如心跳般闪烁一次。
就在此时,水晶柱的方向,一道极为细微的波动穿透岩层,掠过营地。
吴一处猛然抬头。
并非声音,亦非视觉,而是一种 “感知”—— 仿佛有谁在数据流的尽头,轻轻敲击了一下键盘。
“它知道了。” 他低声说道。
“谁?” 李铁柱问道。
“蚀界者。” 吴一处盯着自己的手臂,“它察觉到,此次的钥者…… 不愿再当钥匙了。”
虞媚儿心头一紧,下意识看向那瓶蓝液。液体表面泛起一圈涟漪,仿佛被无形之手搅动。她忽然想起什么,迅速展开布条,对照银纹频率 —— 完全同步。
“它的反应…… 并非敌意。” 她喃喃自语,“更像是…… 好奇?”
吴一处眯起双眼。
“没错。它存活了太久,目睹过无数钥者跪着签署协议,流着血死在仪式台上。但它从未见过,有人胆敢说‘这合同我拒签’。”
他站起身,走到光幕前,手指划过三行字:
承阵之骨
燃脉之源
启钥之契
“第一步,寻找材料。” 他声音沉稳,“玛法大陆有七处废弃魔法工坊,其中三处曾为封印系统供应‘承阵之骨’。我空间里有一张旧地图,标记了其中两处的坐标。”
他从空间取出一张泛黄的图纸,铺在地上。李铁柱凑近一看,忍不住笑出声:“这字…… 是你写的吧?‘此处有宝’还画个箭头,跟小学生藏零食似的。”
“至少比你画通缉令强。” 吴一处白了他一眼,随即正色道:“第二步,激活 E - 7 节点。它目前处于残能状态,但幻象显示核心未灭。我们需要一种‘脉冲引信’,刺激能量回流。”
“第三步,仪式。” 他看向虞媚儿,“你需要帮我记录整个过程。一旦我出现意识剥离或身体结晶化的情况,立刻中断仪式,使用治疗术将我拉回。”
虞媚儿点头,指尖微光隐现。
“至于老王和铁柱……” 吴一处转身,目光锐利,“你们负责警戒。仪式期间,封印系统可能会启动防御机制,派出‘清道夫’—— 那些地脉守卫,仅仅只是前菜。”
“来一个砸一个。” 李铁柱扛起盾牌,“来俩我当回旋镖甩。”
老王冷笑:“希望它们别像你一样废话连篇。”
吴一处深吸一口气,将所有信息整合为一张战术图,投影在墙上。三源要素、行动阶段、风险等级、应急预案,清晰明了。
“这并非修复封印。” 他缓缓说道,“这是 —— 重建规则。”
话音落下,右臂银纹猛然一亮,Δ 符号如火焰般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水晶柱深处,那道模糊人影的指尖,极其轻微地 —— 抬了一下。
营地外,风沙骤起,一道银光从地底窜出,直冲云霄,瞬间又被乌云吞没。
吴一处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那瓶蓝液,不知何时已自动打开,一滴液体悬浮在空中,缓缓凝聚成一个微小的 Δ 符号,与他手臂上的纹路遥相呼应。
他嘴角上扬。
“看来,连它都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