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在火中躺了好一会儿，直到火烧尽了。
沈雾行侧过头看着林青辞，林青辞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
泪水顺着他的侧脸滑落，晕湿鬓角。
沈雾行安静地看着他，哥哥是哭了吗？
可为什么呢？
“哥哥，”沈雾行想带林青辞离开，但看到他苍白的脸之后就闭上了嘴。
良久，他才问：“哥哥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林青辞没说话，像是睡着了。
“哥哥是两仪魂兰，”沈雾行忽然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会保护哥哥。”
不要再和蝼蚁待在一起了，他们只会是哥哥的劫。
他们是一起在混沌中孕育出来的双生子，在混沌中相依靠着活了千万年，只是那时候的哥哥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处于濒死的状态，他蜷缩着，气息始终很微弱。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沈雾行能够感受到的唯一气息就是他。
他蜷缩在哥哥身边，陪着他，后来有一次太无聊的时候他还偷偷咬了哥哥一口。
然后就被打了。
他们在混沌中的时候，是没有形状的，所以被打了也就像是被一阵微风拂过似得，在那时，他第一次嗅到了味道。
是哥哥身上的味道，幽幽的香，带着一点冷意。
哥哥一直在沉睡，后来醒过来，靠着他，他也蜷缩在哥哥身边，就这样一直陪着哥哥，很多很多年。
原本，原本该一起降生在世上，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哥哥却落到了慈悲界。
而他，落到了无定域。
后来，他费尽千辛万苦终于从无定域出来，满心欢喜的来找哥哥，可是哥哥却早就不记得他了。
哥哥成了人的样子，但是他认出了哥哥，哥哥身上的味道一直没有变。
哥哥是他的哥哥。
他们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哥哥不应该为那些蝼蚁来恨他。
他会和哥哥共享生命，一起永远永远地陪伴在彼此身边。
就像从前那样。
“哥哥，我为你疗伤。”
“……”林青辞没说话，他沉默地摇头。
“哥哥……”沈雾行还想要说什么，就见林青辞已经自顾自地拿出来了丹药吃下去。
沈雾行闭上了嘴。
……
火烧尽了，天边云霞烧了起来。
傍晚时分。
沈雾行起身，想要去抱林青辞，却被一把梨木剑穿透了手掌。
沈雾行没有理会受伤的手，反而是握着那把剑伏下了身。
林青辞睁开了眼睛，一双金色的眼眸，他冷冷地看着沈雾行，沈雾行的血落在了林青辞的脸侧，就在这时，林青辞却忽然对他笑了。
林青辞在面对沈雾行的时候，不是恐惧就是厌恶，林青辞其实很少对他笑。
于是沈雾行一时看呆了，他想，哥哥是想通了吗？
沈雾行俯下身去，他想要对林青辞说什么，下一秒，温热的血液溅开，长剑穿心而过。
沈雾行愣了一下，然后低头看去。
林青辞见状迅速起身推开他，他看向那个一袭白衣的人，真心实意地笑了，林青辞叫他：“楼宴之，你终于来了。”
“抱歉，是我来晚了。”楼宴之奔向林青辞，把他紧紧抱在了怀里：“小辞，你没事吧？”
“我，”林青辞本来想说没事，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楼宴之，我打不过他。”
“你帮我杀了他，好不好？”
他眼眶很红，脸色苍白，脸上还带着血，楼宴之见状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血，他说：“好。”
沈雾行倒在一旁，他看着林青辞脸上的笑意，心口的痛蔓延上来，沈雾行却只是愣愣地，没什么反应。
原来哥哥刚才……不是在对他笑啊。
楼宴之看着沈雾行，目光落在他雪色的重瞳上，楼宴之已经是化神修为，沈雾行是元婴，修为不如楼宴之，于是没有察觉他的气息。
“你究竟是谁？”清微剑从沈雾行的血肉中飞出来回到了楼宴之的手里，剑身光洁，滴血不沾。
这已经是楼宴之第二次杀沈雾行了。
沈雾行没有回答楼宴之的问题，反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林青辞，他那张妖异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悲伤的笑：“哥哥觉得自己和那些蝼蚁一样，是吗？”
沈雾行说着，咳出血来，楼宴之将他一剑穿心，他也没什么反抗的意思，只是盯着林青辞，说：“是因为他吗？”
“哥哥身边有了新的人。”
什么叫他身边有了新的人？
林青辞和沈雾行从来就没有承认过自己和沈雾行是一路人，他们素不相识，是沈雾行一直在执着一直发疯。
如果沈雾行不曾伤人，不视人命如草芥，那他们还有成为朋友的可能。
但现在，他只想杀了沈雾行。
楼宴之上前，想要动手，而沈雾行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林青辞，看上去没有丝毫要反抗的意思。
林青辞觉得有些奇怪，沈雾行不像是找死的人，难道是因为觉得和楼宴之修为差距太大赢不了所以干脆不反抗吗？
楼宴之执剑欲斩，却就在这时，天空中迅速聚起来了厚重的阴云。
那阴云来的太过突然，顷刻间就电闪雷鸣，但奇怪地是，雷云翻涌，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楼宴之的动作一顿，然后毫不犹豫地一剑废了沈雾行的丹田。
他不知道沈雾行会不会再一次复活，所以干脆先废了沈雾行的修为再杀。
沈雾行居然真的没有反抗，他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林青辞。
为什么？
他可以接受哥哥讨厌他，恨他，杀他。
但唯独不接受哥哥身边有了其他人，哥哥不要他。
沈雾行没有反抗，就这样被楼宴之杀死。
他一直看着林青辞，即使是死了，那双眼也依旧是直勾勾地盯着林青辞，雪色的眼珠，映出林青辞清瘦苍白的，神色冷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