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的眼眸忽的有些朦胧。
时间倒退，随后她又来到了昨日的那个黄昏。
“认输？”
她本该认输，为了不让洛离看出破绽，而且自己也没了赢的理由。
可是输了之后呢？
她沉默了。
是一直陪在少女身边？还是在回报完恩情之后，再离开？
若是第二种只会让她亏欠更多。
可若是第一种，难道她要放弃自己的武道之路？
她为何能成就至尊？
是凤体？不，这方世界强大的体质者应有尽有，天朱凤体虽然强大，但还称不上一流。
是机缘？不，她的所有机缘都是她在尸山血海中抢来的，若是常人，不知死上了几回。
是天资？不，她的天资确实是顶尖，但仅凭天资，可无法在那觊觎凤血之人手中活下来。
若要她来说，便是纯粹。
纯粹使她心无旁骛，坚持让她逃离死亡的深渊。
她其实一直都是被现实逼着走的，她别无选择。
但现在这个选择摆在了她的面前时。
她犹豫了。
但这犹豫仅仅只是持续了片刻。
随后她就意识到，自己就根本没有选择。
当时她为了救阿离，强行爆发凤体毁了血凰的秘境，赤凤之气早就展露无疑。
那觊觎凤血之人，恐怕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
她所谓的有选择，不过只是她的错觉。
她突然有些想笑。
即便她是至尊转世，原来也不过只是这天道下的一颗棋子罢了。
于是她便笑出了声。
“哈哈，原来，我这么可怜，哈哈哈。”
那晚，她没回去水云阁，在一片荒地盘膝坐了一晚。
然后便是今日晨曦，她与白发少女的对决。
“也好。”，她想，就让一切都画上休止符吧。
她看着少女，看着举起手，随后又看着她缓缓落了下去。
随着这手的落下，沐如雪这才发现，她身上虚假与朦胧也跟着消失殆尽。
这时，她才发现洛离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是什么时候？我在哪里见过？”
赤红的眼眸陷入了沉思。
“沐如雪，你是从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这句话响起的时候，她也想起了什么。
那时，似乎是她的前世，那时的她还是还是此方世界顶点的至尊。
她行走于世间，见证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
大多时候都是些无趣的虚假，人们靠着本能和利益前进。
但有时她的脚步也会停顿那么片刻。
因为这个世界出现了违背本能的逆行者。
他们或是为了单纯的情感，或是为了什么目标，或是为了自身的满足。
她对这些逆行者并不感兴趣，但是与这前行的潮流相比，那些许的逆行的行为太过于扎眼。
她多看了片刻，但也就仅此而已。
她本不会与她们有任何交集。
直至重生之后。
出现了一位对她好的出奇的少女。
很久之前她便明白了一个道理。
这世间的每一次赠与，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她从未对自己要求过什么，但沐如雪知道，她一定有着什么目的，或是得到了什么。
她并无证据，并无目睹，这一切仅仅只是她的猜测。
但，她这般相信着。
这是凌天赤尊的自傲。
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虚假，仅仅只是一眼，她就能分辨。
但随后她就失算了，她第一次见到了真。
平泰医馆的门外。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何会有人为了救一个仅仅只是相处过两三天的人，而拼尽全力。
她更想不明白，为何她的眼睛无论看多少次，都看不到半分的虚假。
直至此刻，一股深深的好奇出现在沐如雪的心中。
这抹奇异的颜色，恐怕世间独有，她忍不住靠近了一些，想看的真切些。
之后当那抹真越来越多的时候。
一道虚假却笼罩在了二人之间。
沐如雪只能看到朦胧的真实。
其实现在想来，她那时多问一句，她们的未来可能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过这个世界显然没办法重来一次。
于是。
当那一天来临。
少女的身子倒在血红的池水中时。
所有的一切，都在清晰的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而现在，眼前的她，居然和那时的她一般无二。
天地变得灰暗了起来。
她站在原地，变成了一道纯粹的白色。
那白色无比显眼，如同火焰一般的燃烧着。
与洗凤池那时不同。
那个时候，她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心中的大半都被悔恨占据。
但此刻，她心中只有平静。
脑中情不自禁的浮现两人的过往。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拥抱，第一次相拥而眠。
还有以往看起来不那么美好的回忆。
此刻，哪怕是酸涩，她都感到无比的美味。
这个时候沐如雪才发现。
原来它们早就占据了自己的内心。
赤色的眼眸浮现一抹释然。
她本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本已经打算斩断两人的之间的联系。
她本打算，远离南域，之后成就至尊再回来帮助洛离。
但她刚下定决心。
白发少女的声音却响起，“若是输了，你便取走我的命。”
沐如雪在她的身上仍然看不到一丝虚假。
这时她才知道。
原来阿离她没有说谎。
原来阿离的爱这般沉重。
原来她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此刻她终于明白，原来她除了接受，再无他法。
她的心里卷起一股风暴。
它突如其来，又完全不讲道理，就像是天地间最为猛烈的罡风，她带着风与霜的结合。
自己的迟疑也好，疑虑也罢，连同她的自傲与前路，都像是一碰即碎的琉璃一般，被碾碎的干干净净。
原本对感情懵懂无知的少女，此刻却是明白了。
若她愿意自斩前路，若她愿意卑躬屈膝，若她愿意沉醉于一场永远都不愿醒来的梦，若她愿意演一场自己都难以分辨，必输的戏码。
那只有一个原因。
那只有一个答案。
也唯有那个答案。
才能让高傲的凤鸟，甘愿低下头颅，甘愿带上枷锁，甘愿折断双翼。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