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萌小小的手费力地抓着那一大沓外公塞给她的“糖果钱”，小脑袋依旧靠在林凡坚实的肩膀上。
她看看双眼通红的外公，又偷偷瞄了一眼旁边那个脸涨得像个紫茄子、正指着沐振华鼻子尖声咒骂，却被沐振华一个“滚”字堵得差点岔气的女人，
小声问林凡：“爸爸，那个姨姨为什么那么生气呀？她不喜欢萌萌的糖果钱吗？”
林凡低头，用脸颊蹭了蹭萌萌柔软的头发，声音温和：
“她是坏人，我们不要理她。”
沐清雪走到沐振华面前，看着父亲鬓边仿佛又多了些许白发。
她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里带着解脱后的沙哑：
“爸，谢谢您。我们……走了。您多保重身体，别再受那女人的气了。”
她直起身，目光平静地掠过沐振华，甚至没有再投向赵雅丽半分，仿佛那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对于那个女人几乎要喷出火的视线和压抑着的、因沐振华的强硬而无法尽情爆发的尖叫，沐清雪已经能够做到视若无睹。
那些恶毒的言语，曾经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但现在，它们仿佛隔了一层厚厚的壁垒，再也无法穿透。
赵雅丽见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又被沐振华那句“你再敢碰清雪和萌萌一下试试！这个家你就给我滚出去！”的怒吼震慑，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背过去。
她刚想再次撒泼，沐清雪已经牵着林凡的衣角，眼神坚定：“我们走吧。”
林凡抱着萌萌，空着的那只手稳稳地拎起那个小小的、半旧的行李箱，他对沐振华沉静地点了点头：
“沐叔叔，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清雪和萌萌，不会让她们再受一点委屈。以后，我会让清雪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沐振华眼圈更红了，嘴唇翕动了好几下，那句“常回家看看”在舌尖滚了又滚，最终化为一句带着哽咽的：
“……好，好！林凡，清雪……就拜托你了！路上…注意安全。”
他看着林凡坚毅的眼神，心中竟生出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赵雅丽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三口，不，是“他们三个”和谐离去的背影，尤其是萌萌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眉眼间与沐清雪小时候有七八分相似，而林凡那挺拔的身影充满了她丈夫身上早已消失的锐气与担当。
心中的嫉恨与不甘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
她想冲上去撕烂沐清雪那张平静的脸，却被沐振华冰冷的眼神钉在原地，只能咬着牙，挤出怨毒的诅咒：
“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一个穷光蛋带着两个拖油瓶，日子有那么好过吗！沐清雪，你和你妈一样，都是贱命！”
声音尖细刺耳，却只换来沐振华一声充满厌恶的冷哼，和“砰”的一声，沐家大门被沐振华从里面用力关上的巨响。
当沐清雪和林凡抱着萌萌，终于踏出沐家那扇沉重冰冷的大门时，午后并不算炽热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带着一种久违的、几乎要让人落泪的暖意。
沐清雪长长地、慢慢地吐出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带走了压在心头十几年的阴霾和郁结，整个人都轻松得像是要飘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很蓝，云很白，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林凡很快在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他先小心翼翼地将还有些迷糊的萌萌安置在后座中间，用手护着她的小脑袋，又将行李箱妥善地放入后备箱。
做完这一切，他拉开车门，对沐清雪伸出手，掌心向上，目光温柔而坚定：“清雪，我们回家。”
“回家……”
沐清雪低声重复着这两个字，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湿润了。
她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手放入林凡宽厚温暖的掌心。
那只手，有力，安稳，仿佛能隔绝世间所有的风雨，为她撑起一片晴空。
是的，回家，回他们的家。
那间虽小却充满了爱与温馨的出租屋，才是她和萌萌真正的、唯一的港湾。
车子平稳地启动，将沐家那栋压抑的房子远远甩在身后。
萌萌大约是累了，也或许是终于安心，在车上没一会儿就靠着林凡睡着了，小嘴还咂吧了两下，像是在梦里吃到了外公给买的草莓糖。
回到他们租住的小屋，门一打开，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萌萌一醒来就被吸引了注意力，暂时丢下了对外公给的“糖果钱”的执念，伸出小胖手咯咯笑着去戳弄那些肥厚的叶片，嘴里喊着：
“肉肉！爸爸的肉肉！好可爱！”
沐清雪将行李箱放在墙角，开始有条不紊地整理带回来的为数不多的物品。
母亲留下的那对珍珠耳钉，她拿出来，用纸巾仔细擦拭干净，然后珍而重之地放进床头柜的小抽屉里，那是她与过去唯一的温情连接。
林凡则熟练地系上围裙，走进了小小的厨房。
很快，切菜声笃笃响起，伴随着油入热锅的滋啦声，饭菜的香气便从小厨房里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弥漫在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也悄无声息地抚平了离别与争吵带来的疲惫。
夜晚，哄睡了因为白天又是哭又是得到“巨款”而兴奋了一整天的萌萌后，沐清雪轻轻带上卧室的门。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林凡正坐在沙发上看一份《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物理题，眉头微蹙，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走过去，自然地依偎进他的怀里，头枕着他坚实的胸膛，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无比安心。
“林凡，”
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慵懒的满足，
“有你，有萌萌，真好。今天，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
林凡放下试题，手臂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吻，声音低沉而温柔：
“傻瓜，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只会更好。”
沐清雪在他怀里蹭了蹭，嗯了一声。
窗外夜色如水，屋内灯光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