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由远及近,尖锐地撕破了老旧出租楼夜晚的宁静,最终在楼下戛然而止。
楼道里立刻响起一阵骚动,高跟鞋磕碰地面的急促声响中,夹杂着王婶那压抑不住的、格外亢奋的声音:
“警察同志,快!就是这儿!三楼!那个叫林凡的小畜……小兔崽子!”
咚咚咚!
敲门声又急又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要将薄薄的门板捶穿。
林凡站在门后,深吸一口气,压下因计划顺利进行而微微上扬的嘴角,手心故意捏出薄汗,确保自己看起来足够“紧张”。
他听着外面王婶那副大功告成、恨不得立刻领赏的腔调:
“他就在里面!警察同志,这次绝对是人赃并获!我跟你们说,这小子坏透了,小小年纪不学好,贩卖违禁品!
我还录了音,捡到了他们交易的纸条!证据确凿!”
她声音尖利,充满了邀功的迫切,仿佛已经预演了无数遍此刻的场景。
林凡调整了一下呼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是被这阵仗吓到了,这才拉开门。
门口站着两名神色严肃的警察,制服笔挺,目光如炬。
王婶则像个打了胜仗的将军,得意洋洋地挤在警察身侧,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一双三角眼闪烁着恶毒的光,仿佛已经看到林凡被戴上手铐押走的场面。
“林凡是吧?有人举报你参与非法交易,私藏赃物。”
一名警察开门见山,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屋内,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墙壁。
林凡脸上适时地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慌张,眼底却掠过计划通的微光,他眼神躲闪了一下,声音也带着少年人被冤枉时的发虚与无措:
“警察同志,这……这是不是有什么天大的误会啊?我……我一个学生,怎么可能干那种事!”
内心却在想:
演,继续演,今天就让你这恶邻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误会?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王婶立刻抢着插嘴,生怕警察不信,唾沫星子都快喷到林凡脸上,
“他还跟一个戴鸭舌帽的男的鬼鬼祟祟地接头呢!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警察同志,你们可千万别被他这学生模样骗了!”
“我们接到举报,需要对你的住处进行检查。请你配合。”
警察的语气不容置喙,显然是例行公事。
林凡像是认命一般,肩膀垮了下来,声音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委屈与不甘:
“东西……东西在床底下那个纸箱里。”
他慢吞吞地弯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半旧的纸箱,动作间还故意带出几分“做贼心虚”的迟疑和绝望。
王婶的眼睛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脖子伸得比鸭子还长,恨不得立刻钻进箱子里去,
她几乎能嗅到金钱的铜臭味,仿佛里面不是纸箱,而是堆满了闪闪发光的金条和晃眼的钻石,是她扬名立万的敲门砖!
林凡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打开了纸箱。
预想中的珠光宝气、成捆钞票、违禁药品……统统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
几摞厚得能当枕头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各科的模拟试卷堆得像座小山,边角都因反复翻阅而卷了起来,散发着油墨和汗水的苦香。
角落里,孤零零地塞着几个包装略显幼稚的动漫人物手办,旁边是几盒花花绿绿、画风中二的游戏卡带,卡带封面上的人物正用热血的眼神瞪着王婶。
整个楼道,空气仿佛凝固了零点几秒,落针可闻。
王婶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瞬间僵硬,如同被冰封的劣质石膏像,眼睛瞪得溜圆,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嘴巴也微微张开,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她死死盯着箱子里的“赃物”,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从亢奋的潮红转为难以置信的煞白。
这……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的金条呢?我的钻石呢?我的举报大功呢?!
两名警察的眉头也微微蹙起,交换了一个有些古怪的眼神,再看向王婶时,目光中多了几分探究。
无语……
林凡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与“委屈”:
“警察同志,王婶说的那些‘货’啊,‘钻石’啊,‘金条’啊……其实是我们学校动漫社排练话剧的台词。
剧本里有卧底、寻宝的情节,我们最近正在排练呢。”
他又指了指桌上那堆从廉价饰品店淘来的“道具”——能勒死人的大金链子、鸽子蛋那么大闪着贼光的玻璃“钻戒”和几条花里胡哨的假玉石手串,
“这些,这些都是话剧社的道具,不值钱的,就是看着唬人,图个舞台效果。”
“话剧?”一名警察显然有些怀疑,但看着箱子里一堆学习资料和那些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道具”,又觉得王婶的指控实在有些离谱。
这“赃物”也太……励志了吧?
“对,我们指导老师都知道。不信你们可以打电话问我们社长,沐清雪,她也是我们班的,她可以作证。”
林凡赶紧报出一串号码,语气诚恳得不能再诚恳。
警察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拿出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传来一个清冷又礼貌的女声,正是沐清雪。
警察简单说明了情况。
电话那头的沐清雪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镇定与礼貌,条理清晰地证实了林凡的说法:
“警察同志您好,是的,我们动漫社最近确实在排练一部包含卧底和寻宝元素的话剧。
林凡同学说的那些台词,比如‘钻石’、‘金条’、‘条子查得严’,都是剧本里的。
如果需要,我可以立刻把剧本电子版发给你们的官方邮箱。”
她顿了顿,声音里添了恰到好处的无奈,轻描淡写却又精准无比地补了一句:
“其实……王婶对林凡同学可能一直有些……呃,过度关注。
之前也因为一些无伤大雅的小事,比如我给他送学习资料,她都会盘问许久,眼神也怪怪的。
这次,或许也是她老人家听岔了,毕竟她一向对周围邻居的事情都比较……‘热心’,有时候可能热心过了头。”
她的声音不高,但那句“过度关注”、“盘问许久,眼神也怪怪的”和最后那个拖长了音调、意味深长的“热心”,
每一个字都像小锤子,轻轻敲在王婶的心上,也让警察同志们听出了弦外之音,看向王婶的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了。
“那这张纸条呢?”另一名警察举起王婶找到的那张皱巴巴的纸条,
“‘今晚七点,老地方,货到付款’,这总不是台词吧?”
王婶立刻又来了精神,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尖声道:
“对!还有他跟一个男的偷偷摸摸换东西!我看得真真的!那男的还戴着帽子,一看就不是好人!这你们怎么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