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猝不及防打开沐清雪心中一直回避的门。
她环顾小小的客厅。
灯光温暖橘黄，不像沐家别墅水晶灯冰冷。
空气里残留晚餐香气，混杂萌萌淡淡奶味。
沙发搭着薄毯，茶几放着水杯，墙角堆着玩具。
处处是鲜活生活气息，朴素，让人心安。
这里和沐家太不一样。
沐家别墅气派奢华，像冰冷黄金牢笼。
回去就要面对赵雅丽刻薄的脸，听她阴阳怪气嘲讽。
沐振华的目光带着审视和权衡，让她呼吸小心翼翼。
高考压力巨大，加上那种环境，她怕自己会窒息。
“清雪？”林凡轻声唤她，有点紧张。
沐清雪回过神，目光落回林凡脸上。
他眼底的认真无法逃避。
如果住下来，他们之间会变成什么样？
她不敢深想，却控制不住心跳加速。
但，萌萌。
她侧耳，隐约听到卧室萌萌均匀呼吸声。
这几天，女儿脸上的笑容多了，精神也好许多。
在这个小出租屋里，有爸爸陪伴，有轻松氛围，萌萌像得到阳光雨露的小树苗，重新焕发生机。
为了萌萌，也为了自己能有安静环境冲刺高考。
沐清雪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她抬起头，迎上林凡目光。
声音带着颤抖，异常清晰。
“如果……不麻烦你的话，我想在这里住到高考结束。”
说出这句话，心里某个紧绷角落悄然松动。
她怕林凡误会，赶紧补充。
“这里很安静，适合复习。而且萌萌也需要人照顾，我在这里能更好地兼顾。医生也说了，萌萌还需要一段时间精心调养。”
她找了许多客观理由，刻意忽略心底最深处渴望——渴望这份短暂温暖，渴望这个临时避风港的安宁。
林凡静静听着。
她说完，脸上缓缓露出一抹释然笑容，提着的心终于落地。
“不麻烦。”他回答，语气轻松许多，“一点也不麻烦。你能安心复习，萌萌也能得到更好照顾，这是好事。”
他眼神变得更加柔和，仿佛带着某种承诺。
“这里也是你的家。萌萌需要你，我们也习惯有你和萌萌在。”
那句“我们也习惯有你”像根羽毛，轻轻搔刮沐清雪心尖。
她脸颊微热，避开他过于直接的目光。
“那……我住之前那间次卧就好。”她低声说。
林凡点头。
“嗯，那间房一直空着，下午刚打扫过，被褥也换了新的。你的书桌和台灯都还在，如果晚上看书需要，我书房还有盏更亮的护眼灯，可以拿给你用。”
他考虑周到，细致到让她鼻酸。
“谢谢你，林凡。”千言万语汇成简单三个字。
林凡笑了笑。
“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可是，”沐清雪想起沐振华警告，眉头蹙起，“我爸那边……他让我每天必须回家，还要报备行程。如果知道我住在这里……”
林凡沉吟片刻，眼神坚定。
“高考是头等大事，比什么都重要。你爸爸那边，我会想办法。你安心复习，其他事情交给我。”
“你？”沐清雪惊讶。
“嗯。”林凡点头，“我会找个合适时机，亲自拜访他，和他好好谈谈。为了萌萌，也为了你的前途，我想他会理解。毕竟，你是他女儿，萌萌是他亲孙女。”
他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让沐清雪纷乱的心渐渐安定。
这个男人总在她最需要时，默默为她撑起一片天。
“如果我爸还是不同意呢？”她小声问，心里依然忐忑。
林凡挑眉，难得露出调侃。
“那就只能用‘杀手锏’了。让萌萌亲自出马，他肯定招架不住。”
沐清雪被逗笑，连日阴霾仿佛被这轻松玩笑驱散。
“好了，时间不早了。”林凡站起身，“你早点休息，明天还要早起。我去看看萌萌。”
沐清雪点头，跟着起身。
林凡轻手轻脚推开主卧门，探头看了看。
萌萌睡得很沉，小嘴微微嘟着。
他掖了掖被角，轻轻关上门。
客厅只剩下两人。
气氛一时微妙安静。
沐清雪抱着双臂，感觉脸颊发烫。
住在这里，意味着她和林凡每天朝夕相处。
一起照顾萌萌，一起吃饭，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这和之前临时住几天完全不同。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融入，一种她不敢轻易定义的亲近。
“那……我先去次卧了。”她小声说，打破心慌的寂静。
“嗯。”林凡应声，目光似乎没有离开她，“如果晚上萌萌有什么动静，或者你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好。”
沐清雪逃也似走进次卧，关上门，后背抵在门板上，长长松一口气。
心跳得厉害，像是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房间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更加干净整洁。
书桌上，她的课本和复习资料还在。
床上的被褥散发阳光和洗衣液清香。
她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深沉夜色和远处零星灯火。
这个城市很大，沐家别墅也很大，但从没有一个地方，像这个小出租屋一样，让她在疲惫无助时，找到喘息空间和内心安宁。
林凡，萌萌……她低声念着两个名字，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或许，留下来，真的是正确决定。
至少，在高考结束之前，她可以拥有一个真正意义的“避风港”，全心全意为自己未来拼一次。
至于她和林凡之间……沐清雪甩甩头，试图将纷乱念头抛开。
现在不是想这些时候。
她拉开书包，拿出课本，坐在书桌前。
台灯光线柔和洒在书页上。
渐渐地，心平静下来，沉浸在知识海洋中。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极轻敲门声。
沐清雪一怔，起身开门。
林凡站在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牛奶。
“看你房间灯还亮着，怕你熬夜太辛苦。喝杯牛奶再睡，有助于睡眠。”
牛奶香气飘入鼻尖，暖暖的。
沐清雪接过杯子，指尖触碰到温热杯壁，一股暖流随之淌入心底。
“谢谢。”
“快喝吧，别凉了。”
林凡没有马上离开，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沐清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小口喝着牛奶。
甜而不腻，恰到好处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