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安陵容改了些乌拉那拉氏在时的规矩,比如请安:
妃嫔们只需在永寿宫门口见礼即可,不必进门。
总之,她们该早起还是得早起,但不得打扰到安陵容补觉,毕竟,她身上的担子重着呢。
皇帝也不希望她全心全意扑在后宫上。
此外,为了康嘉公主,沈常在和敬嫔也是斗得如火如荼,安陵容既不帮着沈眉庄彻底夺回她的公主,却在她和敬嫔的争斗间拉偏架。
皇帝垂询,安陵容只说不愿看孩子和生母太过生疏,但康嘉公主的身子一直不好,沈常在也是有责任的,敬嫔照看公主也是有功劳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早晚有一天,两个额娘会和睦相处。
皇帝听完也就没有多问,反正康嘉能平平安安长大就好。
至于年嫔,她在后来慢慢知道了那日宴会上哥哥的事情,出于自身情感和年家的需要,她都迫切地需要得宠。
于是,便想起来了温宜公主这个名义上的养女。
但出了年羹尧的事情是安陵容特意透露给年世兰,用来折磨她的身心的之外,别的消息自从安陵容执掌六宫以来是再透不进来的。
当然,也穿不出去,年世兰和年家私下联络更是想也不要想。
她彻底脱离年家,成了宫中的一座孤岛,和每一个普通妃嫔一样。
如此一来,曹贵人岂会和从前一样听话。
她能敏锐捕捉到皇帝对温宜的怜惜,借此和年世兰互相斗了起来。
齐妃满心盼着孙子孙女,剩下的为了孩子在斗来斗去,欣常在偷偷摸摸去公主所找过淑和,结果连面都没见到就被打发回来了。
回来后大病一场,听说日夜在房中怒骂,被安陵容狠狠申饬了一番。
有名有姓的尚且如此,不知名姓的一干小妃嫔们如果草原上敏锐的小动物,统统不敢吱声。
一个前所未有的安稳的后宫就这样被安陵容调教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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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后宫已经不再是安陵容关心的重点,她如今更多的目光放在前朝。
对于政事,她从来不曾学过,不懂的地方很多,而她有这样的能力,对于前朝的一切内容,都只能被动接受,由皇上给予,不能主动寻求。
否则,只怕立刻就要触动皇帝那根敏感的神经。
好在,皇帝需要她的时候很多,很多。
全国各地飞翔的鸟雀昼夜不歇地将四处的消息传闻带回紫禁城,皇帝的书案上。
也带回了准噶尔部落发生异动的消息——老汗王马上就要不行了。
下一任汗王倒是没什么疑问的,必然是他的大儿子摩格。
但就算是有一个明确无疑的继承人,权力的交接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毕竟说到底摩格有自己培养的班底,那老汉王的亲信自然就要后退一步,这又有谁心甘情愿呢。
争权夺利是最损耗元气的,准噶尔部便空前虚弱起来。
他们本该虚张声势,遵循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原则,向大清讨要一个嫡出血脉的公主和亲,来到准噶尔嫁给老汉王。
也有一层冲喜的意思在。
但大清最近几次战役是连战连胜,大大宣扬了国威,而且胜利堪称神鬼莫测,总有些料敌先知的意味在里头。
准噶尔部就没有轻举妄动,什么求取公主,什么朝瑰公主和亲,都是没有的。
摩格忙着和老汉王那群不驯服的手下斗呢。
但是皇帝因着鸟雀大大充盈了国库。
各省各地瞒报收成的事儿再也做不成了,国库每年收上来的粮食,银两都要多上三五成。
就这,皇帝仍然觉得大臣们贪得还是过于多了。
鸟雀便再次出动,去探听消息了。
果不其然,查出好几支脑满肠肥的硕鼠来。
有了钱,哪个皇帝还没有一点开疆拓土的心思了,又这样巧,遇上准噶尔内虚的好时候。
皇帝便点齐了兵马,再次派出大军,攻打准噶尔。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安陵容接到了甄嬛有孕的消息,孩子是果郡王的。
她倒也不意外,之前,流萤就传消息进来,甄嬛和果郡王逐渐情浓。
安陵容将那张小纸条放在烛火上点燃,烧成了灰烬。
莞姐姐还是那样,分明受过一次情伤,居然还是再入情网,不过这也是她喜闻乐见的。
不如此,莞姐姐怎么知道男人都不可信呢。
怎么会觉得,她在这天地间都是孤立无援的一个人呢。
崔槿汐和冲静师太还是舒妃的时候在宫中留在的人手联系的证据早已捏在安陵容的掌心之中。
如今,也该叫甄嬛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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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郡王不是天天都来,今日他便不在,但是凌云峰的禅房中处处是他存在的痕迹。
木箱子里面有他的衣衫,桌上的瓶儿里插着他在路上采摘的野花。
甄嬛轻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这里头是他的孩子。
才一个月大。
可能是因为接连两次小产,甄嬛的身子也不似以往健壮,这孩子怀得十分艰难,总是孕吐,还吃不下东西,又经常头晕目眩的。
但甄嬛甘之如饴,这和之前两次不同,这个孩子是她和心爱之人的。
于是,她写了一封信,请来了温实初,想来过一会儿就该到了。
但比温实初先到的是匆匆赶回来的流萤,她方才去了冲静师太那里。
这个孩子很受欢迎,那日告诉冲静师太这个消息,是甄嬛见过她最失态的模样。
堪称欣喜若狂。
可看见流萤惶恐而难掩悲戚的脸,甄嬛心头渐渐泛起不祥的预感。
流萤的嘴唇哆嗦着,好像接下来的话难以出口一般:“小主,奴婢今日去了冲静师太那边,听到了崔姑姑的消息,她们、她们好像是旧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