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皇帝刚想到年羹尧,外面就有军报传来:松阳县令蒋文庆,县丞安比槐运送西北军粮失利,军粮被劫走了。
随即龙颜震怒,下令立刻抓回蒋文庆和安比槐。
他根本不记得后宫中安答应的父亲叫安比槐。
虽然即使知道,也不会在意。
前线的效率很快,两人迅速被抓捕,进了牢狱之中。
而安陵容也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父亲犯下大错,已经被抓了,而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一个罪臣之女。
宝鹃与菊青都没头苍蝇似的乱转,劝安陵容去找莞贵人和惠贵人,有宠有孕,皇上必定会酌情处理的。
安陵容第一时间想到的自然也是这个办法。
可甄嬛与沈眉庄二人因她在宫中时异军突起,最重要的是二人在之前均不知情,早已心存芥蒂,又岂肯真心相帮。
更何况,沈眉庄看安陵容只是好朋友收下的小妹,拿自己父亲的名头去帮这样一个人,她是不愿意的。
惠贵人看着不住恳求的安陵容,也前往九州清晏一试,只是听皇上在忙,就直接走了,也不必苏培盛再长篇大论的相劝。
她们的情分比起原来,终究还是更浅一些。
甄嬛也是如此,此次她只肯指点安陵容去找皇后帮忙,自己却不肯去。
她也是想着,皇后向来明里暗里的想让自己跟随她,可她侍寝完回宫拜见那天便察觉出来,皇后并不光明磊落。
甄嬛不想因安陵容之事被皇后拿捏住。
皇后看在安陵容到底是自己人的份上,兼之还能打压华妃,便去了皇上那里求情。
皇帝这才知道安比槐是这等身份,但他也不在意,不过是个答应。
华妃在清凉殿听说此事,也赶忙来了,自她复宠,总是心慌,觉得皇帝待她不如从前了。
更何况西北军粮,事关哥哥,她也想来探听皇上的态度是否一如往昔。
便在此事上和皇后杠上了。
余莺儿等此时机已经很久了,趁着皇后与华妃博弈,皇帝犹疑之间,干净利索弄死了还在牢里的安比槐。
谁会怀疑她呢?
这次就让华妃帮忙背下她给的这个黑锅吧。
不仅皇后,就连皇帝也是怀疑华妃,甚至更怀疑外头的年家。
华妃面对皇上的疑心,真是有苦难言,只能写信去求助哥哥,让他查明真相。
年羹尧却不在意,耽误了军粮,死个末流小官安比槐算什么,别说是死在牢狱之中,他因此亲自砍杀的大员难道没有?
只是华妃失宠却是他不愿意见到的,于是拼命上书给皇帝,要求他宠爱自己的妹妹,年家的女儿。
否则他在外征战,属实不能安心。
没人知道皇帝收到这些来信之后想了什么。
而安陵容,彻底恨上了甄嬛,甚至比恨华妃还要更恨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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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莺儿在茹古涵今捧着琵琶为她新做的红眼小白兔,美滋滋地给这只小兔子换了一套麻布做的破衣烂衫,胸前还写着一个大大的囚字。
她展示给众人看:“瞧,怎么样?”
玉簪止不住地夸:“娘娘这样的搭配真是前所未见,奴婢愚见,倒是很合适呢。”
余莺儿虽知道玉簪在哄着自己玩儿,但还是乐得哈哈大笑。
笑完便说:“你与琵琶自去挑一支喜欢的簪子来吧,你们服侍的好,算是我赏的。”
玉簪夸张道:“那奴婢可要好好选,选那最压称的。”
琵琶也过来凑趣:“玉簪姐姐还不快去选,不然叫其他人见了,可饶不了我俩。”
逗得余莺儿愈发笑得合不拢嘴。
两人去梳妆台挑选首饰之际,完颜嬷嬷从外进来:“贵人,皇后正领着妃嫔们去惠贵人的闲月阁呢。”
余莺儿点点头,说道:“咱们也走吧,辇轿备下了吗?”
完颜嬷嬷有心劝上两句:“贵人,天黑路不好走,不如咱们明儿再去吧。”
从灯火通明的室内望向窗外,嶙峋的树影像是会吞噬人心的妖怪。
余莺儿一笑:“不怕,宫里的孩子不易保住,老人们都对此讳莫如深,我也是想和她谈谈孩子经,要是能守望相助就更好了。”
完颜嬷嬷才不信,但是也拿淑贵人没法子,到底她才是主子。
心里头想着,贵人这话倒是能在回禀皇上时用,皇上一定会心疼贵人这样殚心竭虑的。
她一抬头,发现余莺儿正笑看着自己,叹道:“那奴婢让小松子,小顺子几人先去开路。”
程达自己守在永和宫,没来圆明园,但徒子徒孙都被他派来守着余莺儿了,免得张定康独占鳌头。
余莺儿点点头,现在皇后华妃的心思应该都在惠贵人身上,但小心些也好。
到了闲月阁时,所有人都到齐了。
余莺儿有些好奇,这是以什么借口约过来的,这样大张旗鼓。
谁怀孕有这个架势,沈眉庄也不怀疑?
皇帝看到余莺儿也来了,问道:“怎么不在宫中,夜这样深,还劳动你做什么?”
他皱眉看向皇后和华妃,太后的人手到了他手里,自然知道这场聚会是她们两人一起暗地里撺掇的。
此时以为余莺儿也是被她们叫来的,不免有些不喜。
余莺儿:“臣妾在屋内听到外头人来人往的,听说是众姐妹齐聚闲月阁,也想来看看,让两个小的在额娘肚子里就交好啊。”
皇帝呵呵一笑,高兴起来,说道:“好,兄友弟恭,那你们便多相处吧。”
沈眉庄还记得那天雪地里碰上,余莺儿跋扈的模样,但皇上金口玉言,还是端出一张笑脸:“淑贵人来了,采月,快给淑贵人看座。”
皇帝站起来,亲自扶着余莺儿坐下,问道:“怎么样,今儿身子如何。”
余莺儿娇声道:“皇上怎么日日问这些,臣妾身子强健,哪个太医来看了都说好呢。”
皇帝乐道:“朕日日听了才安心。”
沈眉庄心中有些醋意,不过方才皇上也扶她了,又好受些。
还是插嘴道:“臣妾记得淑贵人的胎快六个月了吧。”
余莺儿点点头,又冲着皇帝撒娇:“皇上当日应了臣妾,臣妾的额娘六个月便能进来陪着,臣妾连永和宫都整理好了,如今可怎么办呢?”
满脸担心额娘的孝顺女儿形象。
皇帝如何不知永和宫整理的是哪个小屋子,他也不戳穿余莺儿,反倒安抚她:“让你额娘进圆明园便可,你月份愈发大了,何必忧心这个。”
华妃简直像是泡在醋里,屋子里的每个女人都曾和皇上彻夜缠绵,从前她是这里面最特殊的一个,皇上的眼睛总是看着她。
哪怕皇后在场,也不能转走皇上的目光。
可自从选秀之后,一切都变了。
但是想想待会儿的好戏,还是说道:“皇上真是体贴淑贵人呐,怎得惠贵人不向皇上求个恩典?”
沈眉庄:“臣妾家在济南,路途遥远,免不了要舟车劳顿,臣妾母亲如何受得了呢,多谢华妃娘娘好意,只是臣妾不必如此。”
她说话慢条斯理,自有一番傲骨。
余莺儿斜眼一看,硕大的如意金簪明晃晃戴在旗头后面,不愧是昔年德妃怀十四阿哥时先帝爷赏赐的。
就是不知道皇上对着沈贵人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眼睛看不看得到这金簪。
她掩嘴一笑,光明正大的提起这簪子:“我瞧着惠贵人头上的簪子极好,是皇上赏的吗?”
还是华妃先抢着回答:“这簪子是太后娘娘赏的。”
她之前在温宜周岁的筵席上已经说过是太后怀十四的时候赏赐的,皇上听了脸色不好,这次便不敢再提。
没想到惠贵人倒是还敢戴在头上。
一时又有些难过,这样不把皇上放在心上的人,却得了皇上温柔相待。
不过想想孩子是假的,又忍住了酸意。
马上,就让这该死的女人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