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的山区基地像头被激怒的野兽，密集的火力网在夜空织成猩红的蛛网。
苏瑶蹲在临时搭建的指挥掩体后，通讯器里交替传来各小队的汇报声，她的手指在战术平板上快速划动，将最新的火力分布标注成闪烁的红点。
\"正面佯攻组注意，向左偏移三百米！\"她对着麦克风压低声音，\"敌人的重机枪阵地在东南侧岩石后，等他们换弹夹的空当——\"话音未落，远处突然腾起一团橙红色的火光，通讯器里炸开刺啦的电流声。
\"报告苏副处长！
三组被火箭弹击中，伤亡两人！\"通讯员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
苏瑶的瞳孔骤缩，战术平板上代表三组的蓝色光点骤然熄灭。
她抓起挂在腰间的望远镜，镜片里映出被炸翻的掩体残骸，两个战士正拖着伤员往弹坑里滚。
\"医疗组立刻支援三组！\"她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佯攻组继续推进，用烟雾弹覆盖左侧！\"风卷着硝烟扑进领口，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灰，耳后的荧光孢子突然灼烫起来，那是父亲留下的纳米标记，每次接近关键线索时都会这样——就像此刻，基地深处那座被混凝土封死的地下仓库，正藏着二十年前父亲\"自杀\"案的关键证据。
\"苏副处长！\"
熟悉的低哑嗓音从背后传来。
苏瑶转身，看见霍霆风裹着硝烟站在掩体入口，作战服肩头被划破道口子，露出下面紧绷的肌肉线条。
他手里提着把95式步枪，枪管还在往外冒着焦糊味。
\"侧面防线突破了。\"他把步枪靠在沙袋上，从战术背心口袋里摸出个铝制军用水壶，\"喝两口。\"苏瑶这才发现自己喉咙干得冒烟，接过来时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常年握枪柄磨出来的，带着体温的粗糙。
水壶里是温热的淡盐水，顺着喉咙滑下去，烫得她眼眶发酸。
霍霆风借着帮她调整战术耳机的动作，指腹轻轻蹭过她耳后发亮的孢子：\"又在发烫？\"
苏瑶点头，望着基地方向的目光更灼亮：\"我爸当年负责的量子鱼雷项目，核心数据存储器应该就在地下三层。\"她顿了顿，声音放轻，\"如果能拿到......\"
\"能拿到。\"霍霆风截断她的话，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战术手套的搭扣，\"等打完这仗，我陪你去查档案。\"
夜风掀起两人的作战服下摆，霍霆风的目光落在她被硝烟熏黑的脸颊上，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三天前在后勤处办公室，苏瑶蹲在旧档案柜前翻资料，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后颈洒下金斑，当时他鬼使神差地说\"需要帮忙吗\"，换来她抬头时眼里的笑：\"霍主任这是要跨部门指导工作？\"
现在那些细碎的光都沉在战火里，他突然很想告诉她，每次看她在指挥台前敲击键盘的样子，他总会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演习场追着军犬跑的小丫头——当时他是新兵，她父亲苏正国是总工程师，抱着三岁的她给他递过一颗水果糖。
\"霍主任？\"苏瑶的声音把他拽回现实。
他这才惊觉自己盯着她的脸出了神，耳尖发烫地轻咳一声：\"敌方火力减弱，可能要变招。\"
话音刚落，通讯器里突然炸响老张的嘶吼：\"全体注意！
敌指挥官启动了自爆装置！
倒计时两小时！\"
苏瑶的战术平板\"啪\"地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二十年前父亲\"自杀\"那晚，实验室也是突然拉响了自爆警报，而他的尸体，正是在倒计时结束前被发现吊在通风管道里。
\"位置？\"霍霆风已经抄起步枪，战术背心的搭扣咔嗒扣紧。
\"地下四层！\"老张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我截获了他们的加密通讯，装置藏在原量子鱼雷发射井旁边！\"
苏瑶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调出基地结构图，地下四层那个标着\"禁区\"的红色方块突然开始闪烁。
她抬头时，正看见林骁的战机从低空掠过，尾焰在夜空中划出银白的轨迹——方才引开无人机群时，他的机翼被刮出了道缺口，此刻正冒着淡淡的黑烟。
\"我去侦察！\"林骁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带着年轻战士特有的锐度，\"他们的防空火力集中在正面，我从西侧贴地飞！\"
\"不行！\"苏瑶脱口而出，\"你的战机受损，低空飞行太危险——\"
\"苏副处长！\"林骁打断她，引擎的轰鸣盖不住他的笑，\"上次在食堂你说我开飞机像骑摩托，这次我证明给你看。\"没等她回应，通讯频道里传来\"滴\"的挂断声。
苏瑶攥紧通讯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霍霆风伸手按住她颤抖的手背：\"他是最优秀的新锐飞行员，能行。\"
战机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苏瑶望着夜空中那个摇摇晃晃的光点，突然想起上周训练结束后，林骁红着脸往她桌上塞了盒桂花酿圆子——说是在老城区找到的老字号，\"比后勤处的甜\"。
当时霍霆风刚好来送文件，盯着那盒圆子看了半分钟，最后说\"后勤处的伙食确实该改进\"。
此刻那盒圆子的甜香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林骁的战机却一头扎进了基地西侧的火力网。
几发防空炮在他周围炸开，气浪掀得战机机身剧烈摇晃。
苏瑶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直到通讯器里传来林骁的大喊：\"找到了！
自爆装置在地下四层c区，有混凝土加固！
坐标已发送！\"
战术平板的提示音几乎同时响起。
苏瑶快速扫过坐标，抬头对霍霆风说：\"带爆破组跟我来，拆弹工具在我战术背包里——\"
\"我跟你去。\"霍霆风已经把两枚手雷塞进战术背心，\"老张，带剩下的人牵制敌军；小周，医疗组准备接应。\"他转身时，作战靴碾过块弹片，\"林骁，返航！
这里交给我们。\"
\"收到！\"林骁的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轻快，\"等你们拆完，我请吃双份桂花酿——\"
通讯突然中断。
苏瑶望着夜空里那个逐渐远去的光点，耳后的孢子烫得几乎要灼伤皮肤。
她深吸口气，将拆弹工具包甩上肩：\"走！\"
地下通道的铁门锈迹斑斑，霍霆风用枪托砸开时溅起大片火星。
潮湿的霉味混着硝烟涌进来，两人的战术手电在墙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苏瑶的心跳随着脚步越来越快——二十年前，父亲就是沿着这条通道走向实验室的，监控录像里他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个黑色密码箱，那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镜头里。
\"到了。\"霍霆风的手电光束停在一扇金属门前，门上的编号\"4c\"被焊死的钢板盖住了大半。
他抽出战术刀撬门，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在通道里回荡。
门内的空间比想象中小，靠墙立着个一人高的银色装置，表面布满复杂的线路，最顶端的红色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跳动：1:52:17。
苏瑶的呼吸骤然急促。
她认出了那个装置外壳的纹路——和父亲笔记里画的量子鱼雷控制终端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父亲正是因为反对将量子鱼雷技术民用化，才被诬陷成\"泄密者\"，而现在，这个本该销毁的装置，竟成了敌人的自杀式武器。
\"拆弹钳。\"霍霆风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苏瑶从工具包里取出钳子，两人同时蹲在装置前。
红色数字跳到1:45:03时，通道里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有人！\"霍霆风猛地把苏瑶拉到身后。
他的步枪已经上膛，目光死死锁住铁门方向。
门被踹开的瞬间，硝烟混着血腥气涌进来。
为首的男人穿着敌军指挥官常服，左脸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正是情报里提到的\"黑鸦\"。
他身后跟着八个端着冲锋枪的精锐士兵，枪口全部对准了苏瑶和霍霆风。
\"苏工程师的女儿。\"黑鸦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你父亲当年没拆成的装置，今天你也拆不成。\"他抬手打了个手势，士兵们呈扇形散开，\"把他们的枪捡了，我要看着他们在爆炸前绝望。\"
苏瑶的手指悄悄勾住战术腰带上的手雷保险。
霍霆风的背紧紧贴着她的，体温透过作战服传来，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红色数字还在跳动：1:38:59。
通道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是老张带人追来了。
但黑鸦的士兵已经封住了出口，冲锋枪的保险栓\"咔嗒\"作响。
苏瑶望着眼前的自爆装置，又看了看挡在她前面的霍霆风。
耳后的孢子烫得几乎要穿透皮肤，像父亲在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隔着时空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垂。
\"霍霆风。\"她轻声说。
\"嗯？\"
\"如果拆不完......\"她的手指按上他后腰的战术刀，\"帮我把密码箱的钥匙从装置底下抠出来。\"
霍霆风回头看她，瞳孔里映着红色的倒计时，还有她眼里比战火更炽烈的光。
黑鸦的笑声在通道里回荡：\"倒计时三分钟，你们准备好——\"
\"砰！\"
枪响的瞬间，霍霆风的战术刀已经划破了装置表层的线路。
苏瑶的手雷精准地滚到黑鸦脚边，爆炸的气浪掀翻了最近的两个士兵。
红色数字跳到1:35:12。
而在通道外，老张的声音炸响在通讯器里：\"支援到了！全体上！\"
硝烟中，苏瑶和霍霆风背靠背站着，拆弹钳的金属齿咬进了最后一根导线。
黑鸦的枪口正对着苏瑶的后心，他的手指已经扣紧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