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身嗡鸣,带着跨越千年的悲怆与无匹锋芒,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白色剑气撕裂长空,精准地斩断了数条从裂口中伸出、正在疯狂撕扯音律屏障的,由骸骨和怨念凝聚的黑色触手!
剑气所过,怨念哀嚎消散!
徐愿平的身影则近乎透明,融入剑光,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骆锦宁和辜镜离附近。
他没有言语,只是并指如剑,对着那不断扩大的裂口方向,凌空一划!
一道灰蒙蒙仿佛能斩断因果、消融万物的剑气悄然射出!
这道剑气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却带着天道法则的冰冷与代行者的意志,所过之处,空间泛起诡异的涟漪,那些试图扑向骆锦宁和辜镜离的飞行魔物,如同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瞬间化为虚无。
他的无垢剑心,锁定了寒渊裂口最深处的气息!
“清芸在此!受伤弟子速退!”叶清芸的声音带着令人心安的温暖与急切。
她带着药王宗支援的几位长老和精锐弟子,如同救火队般冲入战场后方。
无数翠绿色的藤蔓破冰而出,缠绕住受伤的弟子,将他们快速拖回相对安全的区域。
银针如雨,精准地刺入伤者穴道,强效的丹药被喂入口中,磅礴的生命灵力弥漫开来,竭力挽留着一条条濒死的生命。
她始终分出一缕心神,牢牢护持着身边那道最虚弱的身影。
裘扶玉在叶清芸的灵力护罩中,脸色依旧苍白如纸,胸口的伤处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然而,当她踏入这片被垒骨深渊气息笼罩的战场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灵魂与血脉深处的悸动,如同沉睡的火山般轰然爆发!
“呃啊!”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不是被魔气侵蚀的痛苦,而是一种共鸣!一种撕心裂肺的吸引!
她清晰地“看”到——或者说感受到——在那巨大的寒渊裂口深处,在那翻滚的黑暗漩涡核心,有一个冰冷死寂,却又无比“熟悉”的存在!
它像是一个巨大无朋的“锚点”,牢牢钉在空间壁垒之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垒骨深渊的力量,并将这毁灭之力灌入寒渊裂口。
那锚点散发出的气息,与她体内残留的寒渊魔气,与她剑骨琉璃体最本源的核心,产生了强烈令人窒息的共鸣!
仿佛那是她命中注定的归宿,是她万世轮回的终点!
同时,她体内的剑骨琉璃体,那纯净无瑕的琉璃光华,在感受到这同源却又充满毁灭的“锚点”气息时,竟不受控制地自行流转起来!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净化与封镇意味的琉璃光晕,从她周身透体而出!
这光晕虽然微弱,但扩散开来的瞬间,周围那些狂暴混杂着垒骨气息的魔气,竟如同遇到克星般,发出“嗤嗤”的声响,被强行净化、驱散了一小片区域!
“扶玉!”叶清芸立刻察觉到她的异状和散发的净化光晕,又惊又急,“你的身体……”
裘扶玉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强行压制着体内翻江倒海般的共鸣与剧痛,眼中却燃烧起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光芒!
“叶师叔……我看到了……裂口的核心……那个锚点!”她的声音因剧痛而颤抖,却带着令人心悸的坚定,“我的剑骨……我的琉璃体……能感应它!或许……也能影响它!甚至……摧毁它!”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摧毁那个锚点,是否就能切断垒骨深渊对寒渊裂口的支撑?是否就能……打破这既定的宿命?
这个想法让她浑身战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绝境中抓住救命稻草的、近乎绝望的希望!
就在此时!
“吼——!”
一声足以震碎灵魂的、充满了无尽怨毒与毁灭意志的咆哮,猛地从寒渊裂口最深处爆发出来!整个北境冰原都在这一吼之下剧烈颤抖!天空的铅云被震散,露出后方更加深邃的黑暗!
只见那旋转的黑暗漩涡猛地向内塌陷,随即,一只庞大到无法形容、完全由森森白骨拼接而成的巨爪,猛地从裂口中探了出来!
那骨爪的每一根指骨,都粗壮如山峰,上面覆盖着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浮雕,散发着浓郁到实质的垒骨深渊气息!
仅仅是探出的部分,就遮蔽了小半片天空!一股比之前强横百倍、足以让元婴修士都神魂冻结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席卷整个战场!
“不好!是垒骨深渊的投影魔骸!相当于大乘期的存在!它要强行降临了!”魏敏敏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
“阻止它!”琴铮须发戟张,全身剑气毫无保留地爆发,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巨大剑柱,狠狠斩向那正在探出的白骨巨爪!
古清净发出震天龙吟,龙躯暴涨,喷吐出足以冻结空间的龙息寒流!
姜云鹤手中的姜武剑悲鸣到了极致,一道凝聚了他毕生修为与神剑千年悲怆的剑光,撕裂空间!
徐愿平眼神冰冷到极致,指尖再次凝聚起那抹灰蒙蒙的、蕴含天道寂灭之力的剑气!
辜镜离双手急速结印,寂灭寒气化作无数冰蓝色的符文锁链,缠绕向骨爪!
所有顶尖战力,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目标只有一个——阻止那恐怖的白骨巨爪完全降临!
然而,那骨爪仅仅只是轻轻一震!
“轰——!”
琴铮的煌煌剑柱崩碎!
古清净的龙息寒流倒卷!
姜武剑的悲怆剑光湮灭!
徐愿平的寂灭剑气被震散!
辜镜离的符文锁链寸寸断裂!
五大强者的倾力一击,竟被那白骨巨爪轻描淡写地震散!
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末日风暴般席卷开来,将下方无数修士和魔物都掀飞出去!
骆锦宁的音律屏障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裂纹瞬间扩大数倍,几乎彻底崩溃!她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气息萎靡到了极点!
绝对的力量差距!
这投影魔骸的力量,已经超越了此界能容纳的极限!它一旦完全降临,北境防线将瞬间土崩瓦解,整个修真界将面临灭顶之灾!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所有人的心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让我去!”
一个虚弱却异常清晰、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声音响起!
是裘扶玉!
她挣脱了叶清芸的搀扶,摇摇晃晃地向前踏出一步!胸口的伤口因这动作再次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襟,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着寒渊裂口深处那个散发着恐怖气息的白骨巨爪,以及巨爪后方,那令她灵魂都在悸动的“锚点”!
她周身那微弱的琉璃净化光晕,在垒骨魔骸那恐怖威压的刺激下,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如同被投入了滚油的火焰,猛地炽烈燃烧起来!
纯净的琉璃光华冲天而起,虽然依旧无法与那白骨巨爪的威势相比,却如同一柄刺破黑暗的利剑,带着一种源自生命本源不屈的悲鸣与净化之力!
“我的剑骨琉璃体……与那锚点同源!与这魔骸的力量……相生相克!”裘扶玉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明悟,响彻在混乱的战场上,“只有我……只有我的本源……能靠近它!能……影响它!”
“扶玉!不可!”叶清芸惊骇欲绝,想要抓住她。
“小师妹!回来!”宋为昭、古清净等人目眦欲裂。
徐愿平空洞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那沉淀了万世血泪的绝望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想动,想阻止,但身体却被那白骨魔骸的恐怖威压和自身天道之力的反噬死死钉在原地!
无垢剑心疯狂示警:阻止她!那是宿命!那是献祭!然而,另一个声音却在咆哮:让她去!那是唯一打破轮回的可能!
裘扶玉没有回头。
她感受着体内剑骨琉璃体那前所未有的如同回光返照般的剧烈共鸣与燃烧,感受着那裂口深处锚点对她灵魂的致命吸引。
仇恨、责任、守护、以及对那万世轮回宿命的不甘与反抗……种种情绪在她心中交织、爆炸!
她猛地抬手,狠狠刺向自己那被寒渊魔气侵蚀、又被时间伟力强行稳固的胸口伤处!
我还没报仇呢。裘扶玉心想,我还没找到真正阿娘呢。
这段时间,不管是乌油荷叶船还是龙珏,还是赋神玉镜,都齐刷刷地陷入了沉默。
“嗤——!”
一股蕴含着纯净琉璃光华与寒渊魔气,被时间之力冻结的奇异精血,被她生生逼出!
这精血离体的瞬间,寒渊裂口深处那恐怖的垒骨魔骸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探出的巨爪猛地一顿,发出更加暴怒和……贪婪的咆哮!
而那“锚点”的气息,也陡然变得无比清晰!
“以我之血……为引!”裘扶玉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却无比坚定,“诸位师兄!长老!助我——冲开魔潮!送我……入那裂口核心!”
她要用自己的本源之血作为路引,吸引那魔骸和锚点的注意,同时以燃烧的琉璃之体为舟,冲入那毁灭的中心!
她要赌上自己的一切,去斩断那连接垒骨深渊的“锚点”!
无论结局是生是死,是打破宿命还是归于寂灭,她都要亲手了结这一切!
决绝的意志,如同燎原之火,点燃了绝望的战场!
琴铮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光芒,厉声长啸:“天一宗!结——万剑戮魔大阵!为裘扶玉——开路!”
“吼!”古清净发出震天龙吟,龙躯暴涨到极限,盘旋而起,为裘扶玉抵挡来自空中的压力!
姜武剑发出前所未有的悲怆剑鸣,姜云鹤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斩破一切的灰白流光!
徐愿平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对规则的漠视!
他指尖那抹灰蒙蒙的剑气再次凝聚,这一次,对准了裘扶玉前方那如海潮般的魔物!
他要为她斩出一条绝对“干净”的通道!
辜镜离双手结印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寂灭寒气不再攻击魔骸,而是化作一道冰冷的护罩,笼罩在裘扶玉那燃烧着琉璃光焰的、摇摇欲坠的身体之外!
“走!”叶清芸含着泪,将一枚保命的丹药弹入裘扶玉口中,同时将一股精纯的生命灵力毫无保留地注入她体内!
在无数道或决绝、或悲恸、或震撼的目光注视下,裘扶玉燃烧着纯净的琉璃光焰,如同一颗逆流而上的流星,在数位顶尖强者的拼死掩护下,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吞噬一切的寒渊裂口,冲向了那散发着恐怖威压的白骨巨爪,冲向了那万世轮回的宿命终点——垒骨深渊的锚点!
她的身影,在巨大的裂口和恐怖的魔骸面前,渺小如尘埃,却带着照亮整个黑暗时代的决绝光芒!
而就在这决定天地命运的时刻,在遥远的被禁制笼罩的天一宗静室内。
被辜客容设下禁制的乾韫,盘膝而坐,脸上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诡异的平静。
他的指尖,一缕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带着他前世气息的黑色魔念,如同毒蛇般悄然钻入地面,循着冥冥中与垒骨深渊的某种隐秘联系,跨越了无尽空间,悄无声息的……想要融入了北境那混乱狂暴的战场魔气之中。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怨毒的弧度。
宿命?变数?棋子,终究是棋子。
他失去的“圆满道果”,总要有人……付出更大的代价来填补!
裘扶玉,你冲进去了?很好……那便让你,成为引爆一切的……最后一颗火星吧!
轮回之轮,岂是那么容易就能被蝼蚁撼动的?
在山门外打坐的辜客容骤然睁开眼,他心头猛地一颤,目光越过重重禁制,瞬间怒气填胸。
他手一挥,那丝恶念瞬间便被攥在掌心,不停地扭动挣扎。
辜客容神色冰冷,察觉到不对的一旁主持重建山门的徐广河迅速奔来,“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