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批文准时送到了裴氏大厦。
烫金的印章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宣告这场交易的开始。
我扫了一眼批文上的条款。
比预想的更宽松,甚至默许了\"特殊样本\"的自主研究权。
闻老的诚意,或者说,他的野心,远比表面看起来的更赤裸。
小林捧着平板站在一旁,眼底满是敬畏:\"第七研究所的选址......\"
\"阿尔卑斯山脉南麓。\"
我打断她,目光扫过地图上被红圈标记的洞穴,距离血月废弃实验室不足三公里。
\"血月的老巢,总得亲自打扫干净。\"
\"另外...\"小林欲言又止:\"小姐,原野上校刚刚来电,说他会亲自来接您。\"
我挑眉,目光扫向窗外——
一辆军用越野已经停在了楼下,原野倚在车门边,指尖夹着烟,灰白的雾气在寒风中消散得很快。
\"让他等着。\"我淡淡道。
五分钟后。
我转身推开实验室的门。
张鹭白正俯身调整显微镜。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地递来一份数据报告:\"K的血清样本分析结果,紫外线敏感因子浓度超标三倍...你确定这能骗过军科院?\"
\"骗?\"
我抽走报告,顺势坐到他实验台上,\"这是科学。\"
他这才抬头,黑眸里漾着无奈的笑意:\"裴小姐,你踩的是我的《柳叶刀》期刊。\"
\"哦?\"我俯身,鼻尖几乎贴上他的,\"那篇《端粒酶异常激活与基因崩溃相关性分析》?张医生,你该不会还在偷偷研究怎么把我关进实验室吧?\"
他攥住我的手腕,拇指摩挲着内侧脉搏:\"现在是谁在研究谁?\"
玻璃门突然被敲响。
K顶着乱糟糟的栗色卷发探进头:\"殿下,原野上校在电梯口转第八圈了——哇哦。\"
他目光在我和张鹭白交叠的手上转了个来回,银戒指\"叮\"地弹在门框上,\"需要我告诉他你们在忙'晨间活动'吗?\"
\"让他继续等着。\"我跳下实验台,顺手将张鹭白的领带扯正,\"今天你跟我一起去。\"
张鹭白皱眉:\"军方不喜欢计划外的人。\"
\"但闻老喜欢聪明的疯子。\"
我指尖点在他胸口,血蔷薇印记在衬衫下微微发烫,\"比如能破解血族基因密码的神经外科医生。\"
楼下,原野的目光在我和张鹭白之间扫了个来回,最终定格在我们交握的手上。
原野的嘴角抽了抽:\"……你们这是去签协议还是去度蜜月?\"
\"闭嘴。\"我拎起外套,顺手将张鹭白手里的纸袋接过来,\"走吧,医生。\"
——纸袋里装着两杯热可可,甜腻的香气在车内弥漫。
原野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冷哼:\"军区禁止外带饮品。\"
\"是吗?\"
我抿了一口,故意将杯沿上的奶油蹭到张鹭白唇边,\"那你可以现在停车,把我铐回去。\"
原野猛打方向盘,轮胎在雪地上划出尖锐的弧度。
……
军区的会议室。
闻老坐在长桌尽头,茶香氤氲中,他的目光像刀锋般刮过我和张鹭白交握的手。
\"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推来两份保密协议,\"签完字,第七研究所就是你们的了。\"
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张鹭白的字迹锋利如手术刀,我的则像蜿蜒的血痕。
\"裴小姐的血清样本……\"
闻老缓缓开口,灰白的眉毛下藏着一双鹰隼般的眼睛,\"很有趣。\"
我面不改色地签完最后一页:\"闻老感兴趣的话,可以预约下次抽血。\"
老人忽然笑了,皱纹堆叠成深壑:\"年轻人,有没有兴趣直接为军方工作?\"
他指了指窗外连绵的雪山,\"第七研究所只是开始,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主导更重要的项目。\"
原野站在一旁,喉结微动,像是压抑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我轻笑一声,指尖在协议上点了点:\"拯救世界会耽误我谈恋爱,老爷子。\"
张鹭白头也不抬地接话:\"我的手术排期很满。\"
闻老愣了一瞬,突然大笑出声。
他摆摆手,对原野道:\"送他们回去——注意安全。\"
军用越野车碾过积雪,窗外景色逐渐从肃杀的军区变成繁华的cbd。
\"你们俩知不知道刚才拒绝了什么?\"原野从后视镜里瞪我们:\"军方的资源、权限、甚至——\"
\"甚至让你当跟班?\"我靠在张鹭白肩上,\"本质上来说,只是一份007的工作合同,附带随时送命的福利。\"
\"你——\"原野噎住,猛地捶了下方向盘,喇叭声惊飞了路边的麻雀。
\"呵,神经修复剂里是不是掺了迷情剂?\"
他深吸一口气,视线在我们之间来回扫射,\"张医生,你给裴小姐下蛊的技术比你开颅技术强多了。\"
我漫不经心地卷着张鹭白的衣角:\"原野上校,如果你的脑子里只有这些不体面的猜测,建议去神经科挂个号。\"
张鹭白适时补刀:\"前额叶皮层过度活跃会导致判断力下降,症状包括多疑、冲动和过度联想。常见于长期单身的中青年军官。\"
我笑出声。
原野的表情像生吞了只刺猬,憋了半天突然冒出一句:\"春天要来了。\"
车窗外的枯枝上确实冒出零星绿芽。
张鹭白无意识摩挲着心口的血蔷薇印记,那是比任何军方协议都牢固的契约。
将他的心跳与我的永恒绑在一起。
一路上,原野都在咬牙切齿地嘟囔\"暴殄天物不知好歹\"之类的词,叽叽喳喳,不知疲倦。
\"停车。\"我忽然说。
原野急刹在跨江大桥中央。
我拽着张鹭白下车,寒风卷着初春的潮湿扑面而来。
远处江面碎冰浮动,像散落的钻石。
\"清算要开始了。\"我笑着吻上张鹭白紧绷的唇角,\"亲爱的医生,准备好解剖整个血月了吗?\"
他低头咬住我下唇,蔷薇花香在唇齿间蔓延:\"随时效劳,我的殿下。\"
江风掀起我们交缠的发丝,远处传来原野恼火的喇叭声。
但谁在乎呢?
冬天快要过去,而我们有永恒的时间来狩猎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