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吧……”
贵族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人群当中。
众人看着那狼狈的背影，不禁啧啧称叹。
这样一个恶贯满盈、仗势欺人的家伙，竟然也有今天？！
四周的平民见没有好戏看了，都纷纷离开，留下一个空旷的场地。
人都散去了，街道恢复了安静。
周围静悄悄的，只剩下风吹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还有少女低声的啜泣。
“哥哥……哥哥，疼不疼……”
少女虽然紧张着那男人额头上的伤，但却不敢抬手去碰，似乎是怕弄疼男人。
一阵微风吹来，吹乱了少女额前凌乱的发丝，她微微仰起头，泪痕犹存的脸庞上带着浓郁的悲伤与无助，她紧抿着唇角，泪水不断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莫云殇走上前，刚打算开口询问男人的伤势，他灵魂深处那道契约骤然发烫，他脚步一顿，下意识看向那个蜷缩在角落的男人。
这一瞬间他的思绪纷乱，他是亲眼看到德斯多特在自己怀中没了呼吸，但为什么那道契约会突然发烫……
莫云殇回神，他缓缓走向角落里的男人。
“你离我哥哥远点！！”
少女猛地抬起头，她瞪大双眸看着那个男人，语气带着浓重的警告，眼中带着浓浓的敌意。
莫云殇微微皱眉：“我看看他的伤势。”
少女咬住嘴唇，一副防备又倔强的表情，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突然被迫咽回肚子里，她观察了莫云殇一阵，才挪开脚步。
角落里的男人似乎察觉到莫云殇的靠近，他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朝后退去，直至后背撞击到墙壁，才停止动作，他慢慢抬起头，目光落在莫云殇身上，眼底闪烁着惊惧。
那张熟悉的面容和那双紫曜石般标志性的眼眸瞬间闯入他的眼帘，那一刻他瞳孔微微收缩，浑身不由得轻颤一下。
“德，德斯多特……”
莫云殇鼻头一酸，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眼底浮现出淡淡的雾气。
他没有去想德斯多特为什么还活着，没有去考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心底被爱人死而复生的喜悦充斥着，让他忽略了所有。
他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那张熟悉的面容。
然而德斯多特却下意识避开了，他躲到了一边，脸上浮现出一抹恐惧，眼底流露出明显的戒备。
莫云殇僵硬在半空中的手臂微微垂下，他眼底闪过一丝痛苦，但随即便隐藏起来。
“你是谁？”
德斯多特警惕地盯着莫云殇，语气带着几分慌乱。
莫云殇看到他这副模样，心脏猛地一抽，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语调听起来平静，但细听下，还是带着些许哭腔。
“我是你的老师莫云殇，我来带你回家。”
“……回家？”
德斯多特愣了一下，脸上的恐惧慢慢退去，变成一片茫然，似乎对于这两个字有些陌生。
莫云殇他不知道为什么德斯多特会变成这样，曾经那样肆意张扬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但现在德斯多特身上的伤必须要处理一下，他没时间想这些，他蹲着向德斯多特伸出手。
德斯多特看着那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手指，犹豫了一下，然后才怯懦地将手放在莫云殇掌心。
“老……老师，可以带着我妹妹洛琳娜一起吗……”
德斯多特又低下头，他说话的声音很小，但莫云殇却听的真切。
“嗯。”
莫云殇应了一声，看向身旁的洛琳娜，见她还在低声啜泣，他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洛琳娜抬起头，梨花带雨的脸蛋惹人怜惜，她吸了吸鼻子，抬起头用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莫云殇。
“谢谢先生……”
莫云殇感受到德斯多特手掌传递过来的温度，心里才有一种真实的踏实感，他将德斯多特扶起来，带着他和洛琳娜一起走向公爵府的马车。
一路上，德斯多特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低着头，没发出任何声音。
倒是洛琳娜忍不住抬头看了莫云殇几眼。
——
公爵府。
莫云殇给洛琳娜安排好住处后，带着德斯多特回到他的房间内，等他沐浴后，拿出一旁的医疗箱放在床上。
“你坐下。”
德斯多特乖巧地坐在床上，看到莫云殇打开医疗箱，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下，似乎是害怕莫云殇对他做什么。
莫云殇眉头微蹙，但他并没有多想，只是从药箱里取出碘伏、棉签等工具，他蹲下身子，开始为德斯多特清洗额头上的血迹和伤口。
碘伏涂抹在伤口上，带着灼热的疼痛感，令人难受，但德斯多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的视线全部聚焦在莫云殇的脸上，他那双银色的眸中闪烁着淡淡的心疼和担忧。
“疼吗？”
莫云殇的语气很轻，就像在哄一个孩子。
德斯多特摇摇头：“不疼。”
“在我面前你不用强撑着。”
“不疼，一点也不疼，这点疼痛一点没有当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身处棺材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用指甲疯狂的抓挠面前的木板疼……”
德斯多特低着头，声音很轻很轻，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每句话都让人心如刀割。
他的话让莫云殇心中一窒，眼底泛起一层湿润，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德斯多特的十指上。
他的指尖满是深深浅浅的伤疤，甚至有的地方已经溃烂化脓了，那触目惊心的伤痕让人心悸。
莫云殇心中难受极了，他没有再说话，手中的动作愈加轻柔了。
一股刺痛从指尖传遍全身，德斯多特微微眯起眼睛，但他的眉宇之间并没有太大的表情变化。
他低下头，看着莫云殇小心翼翼的动作，他眼眸微动：“你哭了？”
莫云殇闻言，连忙低头擦干眼角的泪珠：“……没有。”
他声音带着哭腔，语气也变得有些低沉。
德斯多特盯着莫云殇看了半晌，忽然抬起手臂，轻轻擦拭掉莫云殇眼角再次涌出的泪珠：“我不记得我们见过面，可是我却觉得你很亲切。”
“还有，你没有把我弄疼，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