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苇叶里的旧痕：这糯温比新粽还挠心
端午的艾草刚挂上药庐门环时，灵汐正把披风铺在石阶上晒。布面被穿堂风掀得轻晃，从后领的棉絮里滚出片宽宽的东西：是张苇叶，边缘卷得像只小船，叶上沾着点糯米——是去年端午她包粽子时蹭的，\"这是...\"
\"你去年包粽子，把最宽的那张苇叶掉进披风里了。\"阿昭的机械臂正往披风的布缝里塞晒干的菖蒲，指尖勾到根细麻绳，是灵汐捆粽子时断的，缠着半颗蜜枣，\"你总说端午的河风带着潮气，菖蒲的辛香能驱邪，布缝里藏着粽香，你去河边看龙舟时，闻着能醒神。\"
灵汐突然想起，有年端午她裹着披风去河滩采苇叶，总觉得脚心凉。第二天披风的下摆就多了层厚麻，是用旧渔网拆的，当时以为是阿婆留下的碎料，现在才看见布角有个铁爪印——阿昭怕厚麻被河水泡烂，用机械臂轻轻按了按，印子深得刚好卡住麻边。她摸向披风的前襟，布纹里卡着个黏糊糊的东西：是颗漏馅的粽子，被体温焐得半软，米上有个牙印，是她去年蹲在披风上吃粽子，急着追窜逃的蜻蜓咬的，\"你怎么留着这张苇叶？\"
\"你去年包粽子时念叨了四回，说'最宽的那张苇叶能包三个大粽'。\"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夹层里掏出个油纸包，纸角被粽汤浸得发黏，里面是堆碎暖石粉，粉里混着点苇叶的纤维——是去年包粽子时蹭的，\"你总说端午踩河滩的石子硌脚，我把暖石粉和烧过的艾灰混在一起，缝在夹层里，布面摸着像垫了层棉絮，踩石子时能焐热脚心。\"
披风被穿堂风掀得鼓起来，阳光透过布纹，浮出个影子：少女灵汐裹着披风蹲在河滩边，往苇叶里填糯米，指尖沾着红豆沙的红汁，少年阿昭站在她身后，机械臂举着块旧木板挡飞溅的河水，板边沾着片披风的布毛——是被芦苇茬勾的，他怕河水溅湿她袖口，木板举得低低的，河泥糊在他机械臂的关节处，像抹了层酱。灵汐翻到披风的内衬，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颗烤裂的咸蛋黄，蛋白被体温焐得发润，蛋上刻着个极小的\"午\"字，是她去年用指甲划的，\"你藏咸蛋黄不怕馊了？\"
\"那年你总说包粽子时嘴里发淡。\"阿昭的机械臂指着披风袖口的布缝，里面缠着根细藤，是去年的缠岁藤，藤上挂着半块暖石，石上的\"汐\"字被粽汤浸得发亮，却被体温磨得更清，\"藤条能吸潮气，蛋黄裹在里面，焐得半熟，你咬一口，咸里带点香。\"
（二）枣泥里的新痕：这甜暖比蜜粽还灼心
日头爬到门环的艾草上时，灵汐发现披风的布纹里藏着点红。凑近些看，是枣泥压出的浅印，像撒了把碎玛瑙，\"这是...\"
\"你去年蒸粽子，把笼屉里的蜜枣撒了半披风。\"阿昭的机械臂蘸了点新捣的枣泥，往另一个补丁旁画了个小团，铁爪落得轻，泥晕开的边像颗小枣，\"你说'洗不掉要扔'，我偷偷往水里加了菖蒲汁，洗了六遍，泥就成了浅红的印子，你倒说像端午的朱砂，比新布还添喜气。\"
灵汐突然想起，有年端午她裹着披风在药庐门口挂香囊，总觉得指尖冷。阿昭拿去晒披风时，她看见他往布上抹了点油，当时以为是普通的菜油，现在才知道，那是用芝麻油和艾草熬的，能润布，\"你总说披风越晒越硬，其实我在里衬缝了层棉纸，纸上有你画的小香囊，端午的风吹着布面软乎乎的，棉纸混着蒲香，你挂香囊时，摸着能暖指尖。\"
披风被穿堂风卷得发胀，枣泥的红印在阳光下亮得像块琥珀。灵汐伸手拍了拍布面，从口袋里掉出个东西：是个揉扁的香囊，边角被汗水浸得发潮，里面的艾绒漏了点——是她去年挂在披风上的，被风吹掉的。香囊背面有行极浅的刻痕，是用玄铁尖划的：\"她裹着披风蹲在河滩包粽，布摆垂在水里，沾着的糯米引来了小鱼，像条淌着蜜的红绸，走在苇丛里没声音。\"
\"你怎么不早说棉纸是你缝的？\"灵汐摸着里衬的棉纸，指尖触到个软东西：是团晒干的艾绒，是前年的陈艾，被布裹得好好的，绒边有点焦——是她去年点艾草驱蚊虫时燎的，\"你藏艾绒不怕受潮结块？\"
\"你去年总说挂香囊时闻着艾味不够浓。\"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的破洞眼里掏出样东西：是片新采的苇叶，沾着点河水，是今早从河滩摘的，\"新苇叶的清味能提香，你等下包粽子，垫在底下不粘叶。\"
（三）蒲剑里的年轮：这布温比旧阳还绵长
该给披风缝新的香囊穗了。灵汐找来五彩线，刚要往领口缝，就被阿昭拦住。\"留着旧麻绳。\"他用机械臂小心翼翼地挑开布缝，里面竟藏着颗圆滚滚的东西：是去年的粽子核，被体温焐得发润，核上缠着根新菖蒲，是今早割的，蒲尖顶着半块暖石——正是刻着\"昭\"字的那块，石上的刻痕被枣泥香浸得像裹了层糖，\"菖蒲能驱虫，暖石焐着，核就不会生虫。\"
两人合力把披风搭在药庐门口的老槐树上，像给老树系了条旧彩绸。灵汐蘸着枣泥，往新补的麻布上画了只小粽子，粽绳刚好缠着去年的红印。阿昭的机械臂也蘸了点朱砂，在旁边画了只小铁爪，爪尖捏着根菖蒲，蒲上的\"汐\"字刻得比上次深些，正对着她画的粽尖。
风突然从河滩吹过来，披风的布面贴在槐树干上，枣泥的红和菖蒲的绿慢慢渗进树皮里。云雪兽叼来个新包的蜜粽，往披风的口袋里塞，粽上沾着点苇叶，像给旧袋别了片绿玉。青鸾鸟衔来串五彩线，往披风的系带上缠，线上挂着个小香囊，被风吹得晃悠悠，像只小铃铛。
\"等河灯飘远了，就把披风铺在河滩上。\"灵汐拽了拽披风的系带，转身时被阿昭拉住。他摊开手心，是用新麻布和苇叶编的两只小荷包，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粽子，\"一个装艾绒，一个装蜜枣，挂在龙舟的船头，河风吹过时，香能漫满整条河。\"
暮色漫上来时，老槐树的叶影轻轻晃，披风的布面被端午的阳晒得发烫，把苇叶的韧、粽香的甜、还有两人的呼吸，都往树根里送。年轮又转了半圈，把旧披风的红印、新画的粽子、还有那对小荷包，都细细密密缠在了里面。灵汐裹着披风站在河边，指尖摸到布缝里的暖石，石上的\"昭\"字被夕阳映得发亮，像颗藏在布纹里的小太阳，焐得人心头发暖——比那年端午他悄悄往她披风里塞的热粽子，还要烫，还要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