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
一列直五梯队轰鸣着划破天际，巨大旋翼搅动气流。
田埂上劳作百姓纷纷直起身，眯眼望着这从未见过庞然大物，指指点点间难掩惊惶。
机舱内，祁同伟揉了揉被震得发麻耳膜，抬眼看向对面雷霜儿。
她正望着地面飞速倒退景物出神，侧脸线条在舷窗透进光线下显得格外迷人。
“雷组长，”
祁同伟声音在轰鸣声中略显模糊。
“你说这次见委员长，师座交代的事能成吗？”
雷霜儿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配枪。
“难说。”
她顿了顿，语气沉了几分。
“党国对咱们特战师戒心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总怕咱们借机扩张，可眼下阿三军队都打到家门口了，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沪市屯着几十万地方军，委员长要是肯调他们上前线，咱们也犯不着跑这一趟。”
“地方军？”
祁同伟一脸无语。
“等他们背着步枪、推着独轮车赶到边境，阿三刺刀怕是都捅进云省了。”
雷霜儿睫毛轻颤。
“我倒觉得云省那边可能性更大。云龙主力都调走了了，后方空虚得很。咱们有直五和军用卡车，部队投送速度是地方军十倍不止。委员长心里该清楚，这事离了咱们不行。”
“尽力吧。”
祁同伟锁紧眉头。
“实在谈不拢，就让地方军去试试。反正阿三只来了两个步兵师，未必能掀起大浪。”
直五梯队缓缓降落在蒋府后花园广场上，螺旋桨卷起狂风掀动了庭院里梧桐叶。
舱门打开，特战师士兵鱼贯而出，作训服配着锃亮钢盔，清一色抱着冲锋枪，站姿如松，眼神锐利，在广场上布下一道警戒线。
老蒋站在廊下，望着那些散发着肃杀之气士兵，又瞥了眼停在不远处直五，瞳孔微缩。
他攥紧了手中象牙手杖，脸上却依旧挂着得体微笑，只是那笑意没达眼底。
“祁市长远道而来，辛苦了。”
老蒋上前几步，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只是这阵仗……倒像是来赴战场，不是来议事的。”
祁同伟迈着军靴上前，青石板被踩得“噔噔”作响。
“委员长说笑了。”
他笑容和煦，语气却带着坚定。
“如今东国动荡，倭寇未除，我这条命还想多为国家尽点力，不得不防啊。”
老蒋眼皮跳了跳，余光扫过身后宗南、毛人凤、戴笠等人，最后落在雷霜儿身上。
“这位是？”
雷霜儿上前一步，抬手敬礼，动作干脆利落。
“特战师情报组组长雷霜儿，见过委员长。”
老蒋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笔挺军装，腰间别着枪套，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与寻常女子不同英气。
他忽然想起什么，眼角笑纹深了几分。
“雷组长看着面熟得很，倒是英气逼人。特战师果然藏龙卧虎，连女将都这般出色。”
站在后排戴笠脸色骤变——这女子分明是军统出去的人，如今却成了叶尘麾下得力干将，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雷霜儿不卑不亢。
“委员长过奖。属下只是在师座麾下，做些分内之事。”
“里面请吧。”
老蒋侧身让路，手杖在地面轻点。
“正好诸位将领都在，有什么事，咱们开诚布公地谈。”
会议室里，墙上战局地图密密麻麻插满了红蓝小旗。
老蒋坐在主位，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港市那边动静，诸位都清楚了。”
他抬眼看向祁同伟。
“你们急着找我，想必也是为了这事？”
“正是。”
祁同伟直指地图上滇缅边境。
“师座判断，阿三只是先头部队，六国联军很快会跟进。如今东三省收复在即，若不趁早打掉阿三这股势力，等他们与联军汇合，后患无穷。我军想借道党国控制区，先灭港市阿三军，再派先遣队协防滇西，防着敌军从缅国绕道。”
“借道？”
胡宗南立刻皱眉。
“特战师兵力都集中在华北，借道拿下港市，地盘不就成你们的了？党国能得到什么？再说滇西是龙云地盘，你们贸然进去，怕是会生乱。”
“乱？”
雷霜儿冷笑一声，声音清亮。
“等阿三军队打进云省，那才是亡国之危！我师座说了，绝不干涉地方事务，协防只为御敌。”
毛人凤推了推眼镜，慢悠悠开口。
“委员长，特战师战力是强，但扩张速度也太快了——眼看就要手握六省之地，再往南伸手，怕是会让其他势力人心惶惶啊。”
“人心惶惶？”
祁同伟扫视一圈众人。
“日军还在东三省负隅顽抗，六国联军很快就要兵临城下，这时候谈‘人心惶惶’？我倒想问问诸位，是地盘重要，还是亡国重要？”
老蒋抬手压了压，指尖在桌面上摩挲片刻。
“歼灭阿三军，协防滇西，都是该做的事。”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
“借道可以，但党国要十万人份日军武器装备。至于滇西，我会给龙云发电，让他配合你们。”
祁同伟眉头紧锁。
“十万人份？这未免太多了。”
“就十万人份。”
老蒋语气不容置疑。
“你们借道拿下港市，地盘扩了，党国总不能白忙一场吧？”
祁同伟与雷霜儿对视一眼，见老蒋态度坚决，便不再争辩。
“此事我等需上报师座定夺，再给委员长答复。”
“可以。”
老蒋端起茶杯，嘴角噙着笑意。
“我相信叶师长会同意的。你们缴获日军武器堆积如山，放着也是浪费。”
离开蒋府时，雷霜儿望着远处直五身影，声音里带着压抑怒火。
“这分明是明抢！用我们人挡枪，还想捞走十万份装备——那都是弟兄们用命换回来的！”
祁同伟脸色铁青。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十万份装备，够党国武装半个集团军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
“先给师座发电，把情况说清楚。拿下港市，总归是扩大了根据地。”
雷霜儿点头，快步走向直五。
“我这就拟电文。只是师座……会答应吗？”
“不好说。”
祁同伟跟上脚步。
“师座向来不在乎这些装备，但这口气，怕是咽不下——老蒋这是把我们当冤大头了。”
……
北平，特战师指挥部。
叶尘看着电报，面无表情地问王刚。
“仓库里装备，给完十万人份，还够不够用？”
王刚上前一步，语气凝重。
“够是够，但给了他们，咱们储备就空了。后续新兵补充，怕是跟不上。”
叶尘抬手打断他。
“老蒋要，就给。装备没了可以再缴获，特战师早晚要换更好的家伙。”
他顿了顿，目光沉下来。
“党国多些装备，总能多扛住六国联军几分压力。”
“给祁同伟回电，装备随部队一起送到南城。”
叶尘走到地图前，指尖点向云省。
“让龙四带一万近卫军增援云省，摸清阿三动向，战时随时支援。另外，通知下去，我明日亲自带一万近卫军去收复港市，其他部署照旧。”
“是！”
王刚应声，转身匆匆去发电报。
指挥部里只剩下叶尘一人，他望着地图上标注的“港市”，指尖重重敲了敲——老蒋想要装备？可以。但这口气，迟早要连本带利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