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a最近很头疼。
不是感冒，也不是练习排到深夜的疲惫，而是那份即将在几个月后到期的合约——每一次想到它，她的太阳穴就会隐隐作痛。
续还是不续？这是个问题。如果续，条件要怎么谈？如果不续，又该去哪？每一种可能都像在面前的一条岔路，光看着就让人脑壳发疼。
这一天，Sana戴着口罩，裹着一件米色长大衣，从商店街的拐角钻出来。她手里还攥着刚才在律师事务所的名片，指节因为用力攥紧而微微发白。
——关于续约的条款、分成、活动安排……律师说得很专业，但她听着听着，眉间的褶子越来越深。
律师说得很委婉，她也听得懂——续约不是只有一个签名那么简单。钱、自由度、活动规划、甚至是她未来十年的人生轨迹，都可能被这一份合同锁死。
回到家，母亲和姐姐也是一人一句：“要看公司诚意”“别被压价”“也要考虑粉丝”。每一句都像把她的脑袋塞满棉花，沉沉的。
Sana抿着唇，没回答，只是捏紧了口袋里的手机。她知道家人担心，但这事不只是家人能给答案。
就在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打开Kakaotalk。头像亮起，是(G)I-dLE的美延。
miyeon：你在大阪？
Sana：嗯…回来想理一理脑子。续约的事太多细节了。
miyeon：哦~原来你现在是这个时期啊。那你很需要一个靠谱的人聊聊。
Sana：靠谱的人？
miyeon：我们队长呀。她脑子可灵光了，平时不光做音乐，还玩投资、加密货币之类的，好像还有亲戚在投行。
Sana愣了愣，她不太懂投资这些领域，但听起来有点厉害。
Sana：投行的人会懂偶像合同吗？
miyeon：你懂的…有时候看数字、条款、回报比，跟买卖没两样。她可能能给你另一种角度的建议。
窗外的大阪夜色被霓虹染成一片暧昧的粉色。Sana看着屏幕上那行名字，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下了：
Sana：那…你帮我约约看？
美延那边的语气带着笑意。
miyeon：好啊，我保证这会是个有意思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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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大阪阳光明媚，江予辰戴着墨镜靠在车窗边，看着街道两侧的银杏叶在阳光下泛着金黄，手里握着一杯热豆乳，冒着淡淡的白气。
“我们真去环球影城？”他的声音有点含糊，“这种晴朗天气不是该去奈良看鹿，或者去京都泡汤放空吗？”
“你说得像你是七十岁的退休股民一样。”美延没好气地拆着一个夹心饭团吐槽道，“环球影城才是正解。你今天是被拎出来放空的，不准讲任何加密货币或写歌作词的事情。”
“.....”
江予辰挑了下眉：“好好好，假装我是个大学刚毕业、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你至少装得像点。”
车子拐入约定地点，停在一家偏门咖啡馆门口。Sana穿着一件黑白拼色风衣，站在门廊下等着。她看到她们下车，摘下口罩，笑得有点含蓄，却很真诚。
“早上好呀。”
“真见面了呀。”江予辰点头，眼神干脆。
三人会合，没有多余寒暄，直奔环球影城。
入园安检时，Sana还小声笑着说：“我已经十年没以‘普通游客’身份逛这种地方了。”
“今天我们就是三位普通女生。”美延眨眼，“谁先被认出来，谁请吃午饭。”
Sana轻笑，但手还是下意识地压了压帽檐。
入园后，第一站是《哈利波特》主题区。
空气里仿佛真的有魔法在游走一般。霍格沃茨城堡在雾中若隐若现，童话与现实在这一刻几乎没有界线。
Sana边走边看，慢慢放松下来。
“我小时候来这儿的时候，只顾着拍照赶点，现在再来……反而想慢慢走。”
“你现在也有时间慢慢选路了。”江予辰忽然说。
Sana转头看她，表情一闪，但没说话。
她们玩了过山车，在刺激落点一起尖叫，坐了《侏罗纪世界》漂流艇，被水花溅了一身湿，又买了主题爆米花，一人一桶。
中午坐在角落小餐厅吃简餐时，Sana终于开口问道：“你真的懂合约这种事吗？”
江予辰咽下一口饭，小声笑了：“不懂偶像行业的内幕，但看合同是门通用语言。关键不是条款，是你想要什么。”
Sana怔了一下：“想要什么？”
“你续约是为了什么？如果只是‘稳定’，那你要确认这份合同能不能给你稳定。如果是‘自由’，你就得明白，自由总有代价。”
Sana沉默。
“你不需要现在有答案。”江予辰看着她，“但你得先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Sana手里的饮料杯轻轻一捏。
她低声说：“我怕……签了之后后悔。怕自己几年后还是在跑相同的行程，唱不想唱的歌，穿不喜欢的衣服，只为了不‘辜负粉丝’。”
“那你知道你其实怕的不是合约，是重复的人生。”江予辰说道。
一句话，像极了律师没敢说出口的版本。
空气安静了一瞬。
美延打断气氛，假装抱怨：“你们别这么哲学行不行，我还想着吃完去小黄人乐园的。”
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笑声在环球影城的喧闹里像泡泡一样飘起，轻盈又短暂。
那一刻，Sana忽然觉得脑袋轻了一些。
不是因为她得到了答案，而是——
她意识到，有些问题，不是非要独自一个人承受。
几人结束了环球影城的游玩之后，来到了一间隐藏于北滨巷弄深处的老牌怀石料理店。
江予辰、美延和Sana被带进一个和风十足的包间。纸拉门一拉，榻榻米、挂轴、竹编灯笼、和式矮桌一应俱全，角落还点着一盏昏黄的香薰灯，淡淡柚子味弥散在空气中。
料理一道一道地上，从前菜的芝麻豆腐，到金目鲷刺身、炊合、烧物、再到最后的甜点——一整套季节怀石，像慢动作一样缓缓展开。
美延吃得开心的不行，时不时点评着各个菜肴的味道。
江予辰则始终保持着温和的礼貌，但眼神偶尔游离，似乎脑子没离开“合约结构”这件事。
Sana从第一道菜起，就像变成了一个完全放松下来的人，安静地喝茶，偶尔笑一下，像极了那种“坐在角落，却总能掌控气氛”的人。
她轻轻捻着茶杯，忽然开口：“我也挺羡慕你们(G)I-dLE的。”
美延抬头好奇到：“哪方面呢？”
“就……你们看起来，总是能决定自己的方向。哪怕风很大，也好像知道要往哪儿走。”
“我们也会迷路啊。”江予辰说。
Sana转头看他，眼神温柔却锐利：“但你至少会读地图。”
她轻轻一笑，语气带着点调侃：“我认识你很久了哦。produce那年你不是就已经会在练习室里帮别人纠正发音？有人练习效率不高，你还私下发资料给她们。”
江予辰挑眉：“你怎么知道？”
“圈子就这么大。”Sana轻轻眨了下眼，“你以为我钓人才厉害，其实我最擅长的，是观察。”
江予辰这才第一次认真看她一眼。
“Sana钓神”的外号，不是没有理由的。她懂人性，懂氛围，懂怎么在三分言语里埋藏七分暗示，也懂什么时候用脆弱去打动人，什么时候用光芒去笼络人心。
她突然放下筷子，双手合十放在桌边，语气认真的说：“我害怕续约。”
两人同时看向sana。
她眼神没有回避，却也没强装坚强。
“我怕公司希望我一辈子是Sana，不是凑崎纱夏。”她声音很低，“我怕有一天，我不够可爱了，不够甜，不够发光……就被换掉。换成下一个‘更会钓’的女孩。”
江予辰沉默。
Sana低笑一声：“我也怕自由。自由是好听，但自由之后呢？新的公司？新的团队？谁给你资源？谁愿意赌你？我又不是十八岁了。”
她顿了顿，忽然抬头看着江予辰：“你有想过吗？有一天你不再站在台上——你还会是谁？”
江予辰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这一次，美延没有插话，只是低头安静地喝了一口汤。
“我没答案。”Sana又说，“但我觉得你会有。”
她像是轻描淡写地把话抛出去，却又恰好在对方最软的心弦处按了一下。
江予辰笑了一下，低声回：“你其实比你表现得聪明很多。”
“你其实比你看起来孤独很多。”Sana回道。
包间静了一瞬。
接着是美延轻声笑起来：“你们两个……今晚这餐饭吃得跟签约谈判一样紧张。”
Sana眨眼：“不紧张啊。我只是——”她轻轻抬手，比了个小圈，“习惯在决定命运之前，先钓一钓可能的答案。”
江予辰咬下一口和牛，像是答非所问地说：“那你今天可能钓到一个没那么容易咬钩的人。”
Sana微笑：“那就更有趣了。”
灯光在她眼里闪着，说不清是星光、是计算，还是一种深藏不露的渴望。
她不是没有软肋，只是，她从来不会让它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众人面前。
Sana看着江予辰，笑得恰到好处，眼神不躲不闪，嘴角微弯。
这一笑，落在镜头前是“杀伤力mAx”的钓技，落在现实中却像是她不动声色地伸出鱼线。
美延忍不住笑着补了一句：“她这样你们习惯吗？我第一次被她这样笑的时候，心脏差点原地爆炸。”
江予辰慢悠悠地放下筷子：“难怪你叫她‘钓神’。”
Sana没反驳，只是挑了挑眉，笑得像个无辜的路人：“我又不是故意的。”
“粉丝们可不这么想。”美延一边夹菜一边说，“不管是舞台上回眸那一下，还是综艺上盯着主持人笑，结果不是让对方脸红就是结巴。你那眼神杀要上交国家秘密武器了。”
“那都是节目效果啦。”Sana耸耸肩，语气轻飘飘，“再说了，钓不钓的，不也是别人愿不愿意上钩吗？”
这话听起来玩笑，但江予辰却捕捉到了那一瞬间她眼里藏住的什么。
她忽然想起，所谓“钓神”，从来不只是会笑、会看人——而是，她懂得怎么在人群面前展现一个让所有人都舍不得忽视的自己。
可愿意这样站在所有人面前，被期待、被误解、被消耗——这背后，不是“钓技”，是巨大的孤独和勇气。
江予辰没有拆穿，只是说道：“那你今晚算是没怎么用‘钓技’。”
Sana看着她，眼神忽然柔了几分，像是真心也像玩笑：“因为你不是观众，我也不事演员。”
美延轻咳了一声：“我是不是该回避一下你们俩的拉扯？”
两人对视了一眼，竟然一起笑了出来。
美延吃完最后一口甜点，伸了个懒腰：“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聊一会。”
美延起身后踏着榻榻米拖鞋轻轻离开，纸门“咔哒”一声合上，整个包间一下安静下来。
江予辰正低头喝茶，余光却瞥见Sana没再坐回原来的位置，而是绕过桌子，直接坐到了她身边。
很近的那种。
不是“客气”的并肩，而是那种——肩膀几乎可以碰到的距离。
江予辰的背脊微微绷了一下，指尖下意识地收紧了茶杯。
Sana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在那一瞬间，她收起了平时的笑容，眼神柔和，却直视人心。
“你有点特别。”她轻声说道。
“怎么个特别法？”江予辰努力让自己语气平稳。
Sana歪了歪头，声音里带着一点慵懒和诱惑的音色——不是故意，却刚刚好：“你是第一个，看穿我用笑隐藏情绪的人，还不躲开。”
她说话时，呼吸几乎贴着江予辰的脸颊，还带着点淡淡的香气。
江予辰没动，心跳却微妙地快了一拍。她不习惯太过亲密的物理距离，但也说不清为什么——这一刻的他竟然没有躲开。
他只是看着Sana，平静地回应：“你也没想让我躲开，对吗？”
Sana轻轻一笑，那笑不带攻击，反而像种小小的释放。
“有时候，我也想知道，不‘钓’的时候，我还剩下什么。”
她声音几乎低到只有两人听见。
江予辰忽然意识到，这句不像是在问她，更像是——在向她坦白。
这时Sana起身绕过桌边，走向摆放清酒的小木柜，动作优雅得像在演一场日剧。她挑了一瓶装在透明陶瓷瓶中的柚子酒，转头问江予辰：“你能喝一点吧？”
江予辰微顿，手指比了一下：“就一点点。”
“那就正好。”Sana笑，拿了两只清酒杯回来，坐在她身边，近得能感受到膝盖快要碰上的距离。
她倒酒的动作细致极了，几乎是仪式感般缓慢——酒液缓缓流入杯中，像她笑时的语调那样迷人。
“我先敬你一杯。”Sana举杯，眼神像揉着酒气和某种意味深长的微光。
“为什么？”
“因为你说我不钓的时候，也能撑得住。”她盯着江予辰，“这是我今天收到最不‘偶像式’的赞美。”
两人碰杯，清脆一声，酒顺喉而下。
是甜的，后劲却有点绵长。
第二杯之后，Sana的眼睛开始泛红，脸色微微染上一层薄粉色。
她撑着脸颊，眼眸依旧清亮，但那种“钓”的神色也悄悄浮上来了。
然后，她忽然转头，像是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呀，我问你个问题。”
“嗯？”
“我和Red Velvet的Irene欧尼，谁更好看点？”
空气忽然安静了几秒。
江予辰嘴角抽了一下，语气平静得像在应对陷阱题：“你这是陷害我把。。。”
Sana眨眼：“你倒是答啊。”
江予辰认真看了她一眼。
眼前的Sana因为酒意靠得更近，眼神发亮，嘴角微翘，表情却又不像是在纯粹开玩笑。
那一瞬间，她不像是要听答案，而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能撼动某个人的心防。
江予辰想了想，放下酒杯，慢悠悠地回：“Irene欧尼是让人想敬而远之的美，而你——”
他顿了顿，嘴角一挑：“是让人想接近、却不知道代价的那种。”
Sana愣了下，眼神变得复杂了一秒，随即笑出声：“你这人啊……真是，越来越不好钓了。”
江予辰也笑道：“那你还要继续钓吗？”
Sana撑着下巴，盯着江予辰，过了一会才轻轻说道：“当然。钓不到的，才有意思。”
这时sana像是忽然放松了似的，轻轻靠在江予辰肩膀上，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那句“谢谢”，轻得几乎要被榻榻米吸收，却在江予辰耳边久久回荡。
就在这时，纸门滑开，美延回来了，看到她们两个挨得那么近，愣了一下：“我才走几分钟，你们关系怎么就升级了？”
Sana不慌不忙地坐正，嘴角一挑：“是他太好靠了。”
江予辰拿起茶杯遮住半边脸：“你要不要看看你自己多会。”
美延笑着坐回原位，低声感慨：“唉，今晚的气氛太危险了，我要开始提防你们单飞组cp了。”
三人一起笑起来，但空气里也悄悄升起了不一样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