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天空一直灰蒙蒙的，像是积压了很久的情绪迟迟不肯落下。
cUbE公司作曲室的走廊里，感应灯忽明忽暗，昏黄得像被揉皱的纸张。
江予辰蹲在作曲室外的储物柜前，一页页翻着旧稿。
那些纸张大多皱巴巴的，边缘被他反复摸过、写过、又撕掉重来的痕迹。
地上散落着各种手写歌词和旋律线条，有些已经写了注释，有些只留下半句。
他像在找一段旋律，也像在找一段没能完成的对话。
他一页接一页地翻着，眉头紧锁，眼神却出奇地平静，仿佛越沉默，就越接近那段曾被他写下又否定的声音。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了一下。
一封邮件跳了出来，来自：Sm娱乐非公开合作邀请通道
主题：【非主打合作邀请】
他点开邮件，里面的内容简洁而诚恳：
尊敬的田小娟：
我们再次真诚邀请您参与aespa即将回归的专辑中，担任非主打收录曲的创作者。
此次合作无任何概念设限，无风格约束，也不预设演唱成员。
我们唯一的期望，是您以“自由之名”，为这张专辑写下一个您此刻真实的声音。
无须立即答复，我们理解，有些旋律本不属于某个舞台，
但也许，它能从您的音乐，流向别人的生活。
期待您的决定。
——李秀满
Sm创意统筹室
江予辰的手指停在“自由之名”这几个字上，久久没有滑动。
那不是命令，也不是任务，而是一次极少数给予他“选择权”的邀约。
他的眼神停在屏幕上，反复读了三遍，才把手机放下。
“你还在犹豫吗？”
一道轻轻的声音打破了作曲室外的静默。
江予辰抬头，看到门口站着宁宁。
她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戴着鸭舌帽，像是刚从Sm训练课间偷偷溜出来。
“你怎么又来了？”他语气没有责怪，只是带着一点点无奈。
宁宁没回答问题，只是把手机放到他面前。
“我来还你那句副歌。”
手机里是一段录音。
“this is my voice， this is my attitude.”
一句清唱，毫无修饰，也没有伴奏，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却精准地划开沉默。
“我记得你那天听珠贤唱的时候，有一秒停住了。”
宁宁看着他说，眼神很静。
“那不是她的问题，是你在犹豫——如果这首歌最后不是她唱的，你是不是就不想继续写了。”
他没回应，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打印纸的边缘。
“你写这首歌，是因为你希望她能听见。”
“但如果不能被她唱，甚至不能在你们的舞台上响起……”
她顿了一下，轻轻问：“你还会想写下去吗？”
空气一下子变得很沉。
连门外的脚步声、楼上传来的节拍声，都像是突然按下了静音。
许久之后，江予辰终于开口。
“我以前觉得不会。”
他慢慢地说，“但现在……我不确定了。”
他低头看着地上的草稿。
“因为……当你写下‘this is my altitude’的时候，你才真的明白，自己也不属于任何人。”
“你写歌，不一定非得归属于某个舞台、某张唱片、某个主唱。”
“有时候，只是想让某个人，哪怕是路过的，也能听见。”
他没有说“答应”或“拒绝”。
只是默默点开手机，把那段录音保存下来，然后继续低头整理那些草稿纸。
宁宁没有催他。
她站起身，拍拍裤腿，看着他：“等你想清楚了，要让谁听见——再按‘发送’。”
“就算不是我，也没关系。”
她走出门外，动作很轻，没有告别。
背影很稳，仿佛她已经知道答案，不在他现在，而在他接下来决定写下的那一句旋律里。
江予辰缓缓呼了一口气，坐回工作位前，打开电脑，屏幕亮起一片空白。
他调出一个尚未命名的音乐工程：
【Next Level\\_Alt-Ver】
状态：空白\\
曲风建议：自由填写\\
主唱：待定
他停顿了一下，在主唱那一栏缓缓敲下：
“谁听见，就归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