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心里怪我吗？”廉老爷子忽然顿住脚步，转过身来面容和蔼地看着自家的孙子。
“没有。”廉时宴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撒谎。”廉老爷子冷哼一声，心里早就明镜儿似的。
家里骤然少了两个大活人，他怎么能不起疑心，现在廉时宴的几次动作又都是刀刀砍到了付霆的大动脉上，他也是逼不得已才重新出山，插手公司上的事。
“付霆虽然有不对的地方，但他毕竟是你姑姑唯一的儿子，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廉老爷子苦口婆心地劝道。
在他看来，两个孩子之间的矛盾不过是延续了上一辈的隔阂，再加上廉梦的那次意外，让廉时宴更加容不下付霆，可其实说到底，他们无论如何都是骨肉至亲，总不该闹到必须要分崩离析的地步。
廉时宴抿紧薄唇没有接话，显然对他刚才的插手十分不满。
廉老爷子看在眼里，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让人把付霆叫到办公室里来，当着廉时宴的面又重新训斥了一顿。
付霆知道老爷子这是在维护自己，心里得意的同时，面上愈发虚心，积极主动和廉时宴承认错误，还是那副伪善的样子，让人恨得牙根痒痒。
廉时宴现在看他的眼神就是在看着一个死人，一想到他碰过沈蓉儿的衣服，他就想撕烂剁了他的双手。
即便是面对他现在无可挑剔地讨好，廉时宴也始终是一脸漠然，“既然知道错了，就要知错能改，连城那边的事我一直没有过问，但有人和我举报你在那边做违法的勾当，你要怎么解释？”
付霆无辜地眨巴着眼睛，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廉时宴，又看了看拧紧眉心的廉老爷子，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只有不可思议，“怎么会这样呢？我承认我确实经营不善，让公司亏了一大笔钱，但这可和违法没什么关系啊！我可是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表弟，你可不能这么冤枉我啊！”
“呵。”廉时宴冷笑一声，旋即给了钟鑫一个眼色。
钟鑫立刻会意，从背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财务报表呈递到廉老爷子面前，“老爷子，您请看，这是我们调查过的连城分公司那边的真实财务状况，付少爷每个月都会在特定时间给国外的一个账户汇款。”
能调查到这些，说明付霆在那边的公司早就不是固若金汤了。
他离开了连城这么久，那边说不定已经成了一盘散沙，怪不得他把助理派回去主持大局后，这么久了都没有和自己联系过，反倒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廉时宴知道的比他还要快。
廉老爷子沉默无言地看着手里的账目，年轻的时候也曾见识过各种走了歪路，企图通过不正当的手段获取暴利的人，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好下场。
他们要么被绳之以法，现在还没能从大狱里放出来，要么已经魂归故里，留下孤儿寡母继续背负着他的罪孽，永世都不得翻身。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这样的事竟然也会发生在自己外孙的身上。
廉老爷子愤怒地摔了账本，哆嗦着手指着付霆，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个不孝子，说！你和那边都干了些什么？你现在老实交代，我还可以让你表弟尽力把你保住！”
“外公！”付霆涕泪横流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路膝行到廉老爷子面前，眼里满是不可理喻的执拗，“您不能相信这些一面之词，我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这是有人故意陷害我的！”
“是不是故意陷害，我还没老眼昏花到看不明白！”廉老爷子闭了闭眼，让他自己把地上的账本捡起来，深吸口气，道：“那你自己解释解释，这些钱你都用来干什么了？”
“我……”付霆慌张地看了廉时宴一眼，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掌握到了多少证据，但为今之计，只能想尽办法先稳住老爷子。
思前想后，付霆拿定主意，拧眉道：“我，我用这些钱和国外的人定了一些医疗器械，然，然后卖给医院，我这也算是做好事啊！国内的那些医疗设备价格高昂，导致很多人看不起病！”
他越说越觉得这样的说辞很有道理，眼里迸发出了异样的神采，甚至大着胆子主动拉住廉老爷子的手求饶，“外公，我这些机械都很便宜，可质量却和国内的一般无二，外公，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干违法的勾当！”
廉老爷子微微睁开眼，看着面前声泪俱下的外孙，心里到底还是心疼的，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他不能轻易饶恕付霆，只得抬头看向廉时宴，道：“时宴，你还查到了什么，可以一并说出来，如果只是这件事的话，小霆以后只要让他收手也就行了。”
廉时宴知道廉老爷子没那么容易下定决心真的处罚付霆。
付霆被自己赶去连城的这几年，廉老爷子其实心里一直都在惦记着他这个外孙，再加上老爷子现在年纪大了，总想着承欢膝下，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就接受了沈年。
但做错事总归是要付出代价的，廉家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天下，绝对不能葬送在这个人的手里。
他一脸严肃地看向廉老爷子，这次他冒然提起这件事绝非仅仅是拿到了一个账本这么简单。
他今天的目的就是要速战速决，好尽快把沈蓉儿和年年接回廉家。
“爷爷。”廉时宴抬步走到廉老爷子身边，居高临下地看了还在地上跪着的付霆一眼，顺手从钟鑫手中接过第二份证据，“这是他那些所谓廉价的医疗器械出售的买家，我想请问表哥，这里面有哪一个是医院的在职人员？”
廉老爷子猛地拧紧了眉头，忙不迭地从他手中接过订单记录细看。
付霆做事不傻，他早就知道做这个买卖会有很大的风险，所以为了防止那些人把他供出来，他每做一单生意，就会让对方留下点儿证据，有的是手印，有的是签名。
付霆这么做是为了防止哪天那帮人的窝点被抄了，问起这些医疗器械究竟是从哪儿来的不会被他们供出来，却也恰好成了廉时宴绊倒他的契机。
廉老爷子看着上面一页页并不正规的合同和那些人签字时的笔迹，顿时明白了付霆是把这些医疗器械卖给了什么人，一股急火“蹭”地一下窜上了脑海，逼得他差点直接晕厥过去。
还是钟鑫和廉时宴两人将廉老爷子一左一右地扶稳，老爷子才不至于摔倒。
事已至此，付霆再没有什么好狡辩的了，他趴在老爷子的腿上嚎啕大哭，“外公，我真的是一时糊涂，我其实不太清楚那些人究竟要这些东西做什么，我只知道这东西很赚钱！我真的知道错了！”
“住口！你这个畜生！”廉老爷子气得脸色涨红，粗喘着气刚吼完这一句话就彻底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