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渊壤,沉沦古城。
青黛瘫倒在冰冷的黑色尘埃中,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碎裂般的剧痛,喉咙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凰翎刀黯淡地躺在手边,刀柄末端的凤凰骨粉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远处,昏迷的萧靖蜷缩在玉玺碎片形成的薄薄光罩里,气息微弱却稳定。
嗡…嗡…
那股源自古城核心方向的、温润而沉重的玉玺共鸣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穿透万古的死寂,清晰地传入青黛濒临枯竭的感知中。每一次波动,都让手中凰翎刀传来微弱的、带着渴望的震颤,仿佛沉睡的刀魄在呼唤归途。
“不能…停下…”青黛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无声的誓言。守护公主的执念,如同最后燃烧的薪火,支撑着她破碎的身体。她挣扎着,用尽刚刚从玉玺共鸣中汲取的、那丝微乎其微的暖流,一点点撑起上半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眼前阵阵发黑。
她艰难地爬向萧靖。每挪动一寸,都耗尽她残存的气力。终于,她颤抖的手抓住了萧靖冰冷的手臂。深吸一口带着腐朽尘埃与浓重死气的空气,青黛咬紧牙关,将凰翎刀当作支撑,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萧靖沉重的身体拖动起来。
一步…两步…
如同背负着山岳在泥沼中跋涉。冰冷的渊壤吸吮着他们的气息,无处不在的死寂怨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缠绕着他们的身体与灵魂,带来刺骨的寒意与令人窒息的绝望感。残破的城墙基座如同巨兽的肋骨,在黑暗中投下狰狞的阴影。断裂的蟠龙石柱上,那些深达数尺的爪痕与腐蚀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昔日毁灭者的恐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片刻,也许已是一个世纪。青黛终于力竭,带着萧靖重重摔倒在一条由巨大、破碎的青石板铺就的、倾斜向下的甬道入口前。甬道深邃,尽头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唯有那玉玺的共鸣波动,如同心脏的搏动,从黑暗深处清晰地传来,指引着方向。
青黛瘫软在地,几乎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她看向那深不见底的甬道,眼中闪过最后一丝决绝。
就在这时!
嗡——!!!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强烈、都要沉重的共鸣波动,猛地从甬道深处爆发出来!这股波动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整个沉沦古城都为之苏醒的悲怆与威严!它不再是单纯的指引,更像是一声跨越万古的、带着命令与期许的——召唤!
噗!
昏迷中的萧靖身体猛地一震!他心口那层薄薄的玉玺光罩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光罩上原本模糊的山河虚影瞬间变得清晰凝实!一条蜿蜒破碎的龙脉之影在光罩表面游走、咆哮!仿佛受到了那核心召唤的强烈刺激,这块碎片的力量被彻底激发!
同时,青黛手中的凰翎刀,刀柄末端的凤凰骨粉如同受到感召的星辰,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赤金光芒!一声清越而古老的刀鸣,穿透死寂,在她灵魂深处炸响!刀身之上,那黯淡的凤凰翎羽纹路如同被注入了生命,赤金光芒流转,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炽烈的刀魄意志轰然涌入青黛的识海!
“吾之后裔…古城…玉玺…归位…护道!!!”
威严而疲惫的女声再次响起,比上一次更加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同时,一股沛然莫御的、源自刀魄本源的炽热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灌入青黛枯竭的身体与灵魂!
“啊——!!!”
青黛发出凄厉的痛吼!这力量太庞大、太霸道!它粗暴地冲刷着她濒临崩溃的经脉,灼烧着她脆弱的灵魂!剧痛让她蜷缩在地,身体剧烈抽搐,皮肤表面甚至渗出了丝丝缕缕燃烧着赤金火焰的精血!她的意识在剧痛的洪流中沉浮,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彻底撑爆、焚毁!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之中,一股源自血脉深处、被刀魄意志强行唤醒的、属于“护道者”的坚韧与不屈,也在疯狂滋长!守护公主!完成使命!这信念如同定海神针,让她在力量洪流的冲击下,死死守住了一丝清明!
“翎…羽…同…尘!!!”她嘶哑地、一字一顿地吼出!不是防御,而是——同化与承载!
嗡!
凰翎刀爆发出冲天的赤金光芒!刀身之上,无数细碎如尘埃、燃烧着涅盘之焰的翎羽虚影疯狂涌出!它们不再仅仅形成护罩,而是如同归巢的蜂群,瞬间融入青黛的身体!
嗤嗤嗤!
青黛的身体表面,皮肤寸寸龟裂,裂痕中迸射出刺目的赤金光芒!她的长发无风自动,根根染上火焰的光泽!双眼彻底被赤金色的火焰充斥,再也看不到眼白与瞳孔,只剩下两团熊熊燃烧的、代表着凤凰刀魄终极觉醒的——涅盘之瞳!
一股强大却极不稳定的、带着焚尽一切枷锁意志的气息,从她残破的身躯上轰然爆发!她强行吸纳了刀魄灌入的狂暴力量,以自身为熔炉,以“翎羽同尘”的奥义为媒介,暂时稳定住了这股力量!代价是,她的生命如同被点燃的蜡烛,正在这炽烈的觉醒中,加速燃烧!
她猛地站起!身体因为骤然获得的力量而微微摇晃,但眼神却锐利如刀,死死锁定那黑暗的甬道深处!她不再看地上的萧靖,因为心口那爆发出刺目光芒的玉玺碎片光罩,已将他牢牢护住,甚至隐隐与甬道深处的召唤共鸣,形成了一层更坚固的守护壁垒。
青黛的身影化作一道燃烧的赤金流光,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猛地冲入了那倾斜向下、通往古城核心的黑暗甬道!速度之快,在死寂的空气中留下一道灼热的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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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深渊,死气晶簇滩涂。
姜毓宁半跪在冰冷刺骨的晶簇之中,头颅低垂。眉心处,那枚布满裂痕、玄黄之力流转、表面烙印着破碎山河与混沌纹路的奇异“帝玺”,明灭不定。右眼的蚀月漩涡缓缓旋转,吞噬着晶簇中的死寂;左眼的烬火在玄黄之色的浸染下,燃烧得深邃而内敛。周身三色(玄黄、赤金、漆黑)能量乱流如同呼吸般明灭,将侵袭的死气不断湮灭又重组,与这片绝地形成诡异的共生。
非生非死。亦神亦魔。
然而,这份强行维系的、源于毁灭的混沌平衡,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然打破!
嗡——!!!
当古城核心那声跨越万古的召唤响起时,姜毓宁眉心那枚混沌帝玺,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光芒!玄黄之气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识海中奔涌咆哮!帝玺表面烙印的破碎山河虚影疯狂闪烁、延伸,仿佛要挣脱玺身的束缚,投射到现实!
一股源自同宗同源、却又更加浩瀚、更加核心的玉玺之力,穿透了归墟无尽的死寂与空间阻隔,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敲击在她的灵魂之上!
“呃啊——!”
姜毓宁猛地抬起头!遮蔽面容的凌乱长发下,那张布满琉璃裂痕、右脸魔纹蠕动、左脸火纹燃烧的面孔扭曲着,显露出极致的痛苦与……一种源自本能的、无法抗拒的渴望!
那渴望并非来自她残存的意志,而是来自眉心这枚因玉玺尘埃洪流异变而成的混沌帝玺!它在共鸣!它在震颤!它在疯狂地渴望着远方那召唤的源头——古城核心的玉玺主碎片!仿佛离散的游子听到了故乡的召唤,破碎的帝魂感应到了重聚的核心!
这强烈的共鸣与渴望,瞬间打破了她体内那脆弱的平衡!
轰!!!
右眼的蚀月漩涡骤然加速!归墟死气被疯狂吞噬,冰冷的魔念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尖啸着冲击她的识海,漆黑的魔纹如同活物般在她右半身蔓延,试图压制、污染那共鸣的玄黄帝玺之力!
左眼的烬海之焰则轰然暴涨!赤金色的火焰在玄黄之色的压制下非但没有减弱,反而爆发出更炽烈的反抗!它本能地抗拒着那玉玺召唤中蕴含的、属于胤朝帝权的沉重枷锁感!火焰灼烧着蔓延的魔纹,也灼烧着共鸣的帝玺之力,带来焚身蚀骨的剧痛!
眉心混沌帝玺的玄黄光芒在魔念冲击与赤焰焚烧的双重夹击下剧烈波动!表面的裂痕似乎又扩大了一丝!玄黄之气狂暴地冲刷着她的经脉血肉,试图强行压制左右两股力量的暴动,统御一切,响应那核心的召唤!
三股力量的冲突瞬间升级!姜毓宁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撕扯,剧烈地颤抖起来!琉璃裂痕中迸射出的能量乱流更加狂暴,将周围的死气晶簇炸得粉碎!她发出压抑不住的、混合了痛苦与混沌意志的低吼,如同受伤的远古凶兽!
就在这冲突即将再次失控、将她拖入彻底毁灭的瞬间——
嗡!嗡!嗡!
她周围,那些冰冷坚硬、蕴含着浓郁死寂之力的巨大暗色晶簇,其光滑如镜的表面,突然毫无征兆地亮起了无数细密的、扭曲的、散发着不祥幽紫色光芒的蚀月符印!
这些符印如同沉睡的毒蛇被惊醒,瞬间连接成片,形成一张覆盖了整个晶簇滩涂的巨大魔网!幽紫光芒大放,一股冰冷、粘稠、带着谢珩本源魔念的恐怖禁锢之力,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降临!
谢珩的意志,通过魔镜的追踪,以归墟死气为媒介,以她残留在此的气息为坐标,降临了!
“找到…你了…朕的…钥匙…”一个冰冷、宏大、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响起的意念,穿透了归墟的死寂!
恐怖的禁锢之力无视了姜毓宁周身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亿万条冰冷的魔蛇,缠绕上她的四肢百骸,疯狂地钻入她布满裂痕的身体,直逼她眉心那枚剧烈闪烁的混沌帝玺!目标明确——打断共鸣,彻底封禁!
“吼——!!!”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姜毓宁发出了源自混沌本能的咆哮!死亡的威胁与那核心玉玺的强烈召唤,如同两股相反方向的巨力,将她残存的意识与狂暴的力量同时逼至绝境!
本能!求生的本能!抗拒被俘的本能!以及混沌帝玺对核心碎片那无法抗拒的渴望本能!
在这三重本能的驱使下,姜毓宁体内那冲突到极致的三股力量(玄黄帝玺、赤焰本源、蚀月魔气),在谢珩禁锢之力的外部恐怖压迫下,竟爆发出一种超越极限的、毁灭性的反击意志!
不再内斗!而是——一致对外!
轰隆!!!
以姜毓宁为中心,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了玄黄山河之重、赤金涅盘之烈、漆黑蚀月之寂的混沌能量狂潮,猛地爆发开来!这股力量狂暴、混乱、却又带着一丝同仇敌忾的原始统一!它不再是泾渭分明的三色,而是彻底交融成一种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渊烬之色!
渊烬狂潮如同怒海狂涛,狠狠地撞向四面八方笼罩而来的幽紫蚀月禁锢魔网!
嗤嗤嗤——!!!
刺耳的湮灭声如同亿万毒蛇在嘶鸣!幽紫魔网剧烈波动、扭曲,无数细小的符印在渊烬之潮的冲击下瞬间崩碎、湮灭!禁锢之力被强行撕开一道巨大的缺口!
借助这爆发产生的、毁灭性的反冲力,以及禁锢魔网被撕开的瞬间,姜毓宁那被渊烬之色笼罩的残破身躯,如同挣脱了无形锁链的凶兽,猛地从晶簇滩涂上弹射而起!她不再停留,甚至不再需要思考方向,眉心混沌帝玺对古城核心那强烈的召唤,就是唯一的灯塔!
她化作一道撕裂归墟黑暗的渊烬流光,朝着那共鸣召唤传来的、古城遗迹的方向,带着毁灭与新生的混沌气息,决绝地——破空而去!
身后,那片被渊烬狂潮肆虐过的晶簇滩涂,幽紫的蚀月符印光芒黯淡,残存的魔网如同破碎的蛛网,在粘稠的死寂中缓缓飘荡。谢珩那冰冷的意念,带着一丝被强行挣脱的意外与更加炽烈的占有欲,在深渊中回荡:
“逃吧…挣扎吧…你终将…归于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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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沦古城,核心废墟。
燃烧着赤金火焰的青黛,如同陨落的流星,重重砸落在甬道尽头——一片难以想象的巨大空间之中。
眼前的一切,让涅盘之瞳剧烈燃烧的她,也感到了灵魂的震撼与窒息!
这里似乎是整座古城的核心,一座被彻底摧毁的、无法想象其昔日恢弘的……巨殿废墟!
无数根需要数十人合抱的、断裂扭曲的青铜巨柱,如同巨神的残骸,或倾斜、或倒塌,支撑着上方摇摇欲坠、布满巨大破洞的穹顶。穹顶之外,是凝固如墨的归墟黑暗。地面由一种非金非玉、布满玄奥纹路的黑色巨石铺就,此刻却碎裂得如同蛛网,巨大的裂缝深不见底,散发着吞噬一切的寒意。
而在整个巨殿废墟的最中央,在那无数裂缝汇聚的焦点之上——
悬浮着一块巨大的、残缺的玉玺!
它通体由一种温润内敛、却又散发着沉重威压的玄黄色古玉雕琢而成,边缘布满了狰狞的断裂痕迹,显然只是某件更宏伟器物的一部分。玺身之上,九龙盘绕的浮雕只剩下断首残躯,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皇道龙威。玺钮已失,断裂处光滑如镜。
此刻,这块巨大的残缺玉玺,正散发着如同呼吸般明灭的玄黄光芒!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镇压万古、承载山河的浩瀚气息!正是这股气息,穿透了归墟死寂,发出了那震撼灵魂的召唤!
在玉玺正下方,那无数裂缝汇聚的深渊之中,并非纯粹的黑暗!一股被玉玺光芒勉强压制着的、粘稠如血、散发着无尽暴戾与涅盘生机的赤金色能量,如同被囚禁的熔岩之海,正在深渊底部缓缓流淌、翻滚!那是……被玉玺镇压于此的、胤朝龙脉深处蕴藏的……凰血本源之力?!
嗡!!!
青黛手中的凰翎刀,在踏入此地的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清越刀鸣!刀身剧烈震颤,赤金光芒冲天而起,与那悬浮的残缺玉玺散发的玄黄之光,产生了清晰的共鸣!刀柄末端的凤凰骨粉更是光芒大放,仿佛见到了久别的故主!
“玉玺…凰血…”青黛燃烧的涅盘之瞳死死盯着那核心的景象。刀魄灌入的信息碎片在她识海中翻腾:守护…归位…护道…平衡…
就在她心神剧震之际——
轰隆!!!
整个巨殿废墟猛地一震!一股更加狂暴、更加混乱、带着毁灭性混沌气息的恐怖力量波动,如同陨星坠落,从巨殿穹顶那巨大的破洞之外,轰然降临!
一道被深邃渊烬之色笼罩、周身三色能量乱流疯狂明灭的残破身影,撕裂了归墟的黑暗,如同失控的毁灭陨石,裹挟着令人窒息的威压,朝着巨殿中央——那块悬浮的残缺玉玺——狠狠地砸落下来!
是姜毓宁!
她追随着混沌帝玺的召唤,冲入了古城核心!然而,她此刻的状态,狂暴而混乱,如同一个行走的毁灭之源!
她坠落的方向,赫然是那悬浮的玉玺!以及玉玺下方深渊中,那被镇压的、翻滚咆哮的凰血本源熔岩之海!
一旦撞上,后果不堪设想!玉玺可能移位,镇压失效,凰血本源暴走,整个古城核心……甚至他们所有人,都可能瞬间被毁灭的狂潮吞噬!
“公主——!!!”青黛瞳孔骤缩,燃烧的涅盘之瞳中爆发出决绝的光芒!守护的意志压倒了一切!
没有丝毫犹豫!她将体内燃烧生命换来的、刚刚稳定的刀魄之力,毫无保留地彻底引爆!
“凰翎——燃魂!!!”
一声穿云裂石、带着焚尽一切决绝的凤鸣从她口中、也从凰翎刀中同时爆发!她整个人瞬间被赤金色的涅盘之火彻底吞没!那火焰不再仅仅是光芒,而是化作了实质的、燃烧着她生命本源与灵魂之力的——焚魂之炎!
她的身影,化作一道比太阳坠落更加炽烈、更加决绝的赤金流光,带着一往无前的牺牲意志,迎着那从天而降、毁灭气息滔天的渊烬陨星,逆冲而上!
目标——不是攻击姜毓宁,而是——在她撞上玉玺之前,将她撞离轨道!哪怕……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