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玛被萝卜子这番“对着同款娃娃练习”的提议彻底弄懵了。
她看着萝卜子——那张属于查理、此刻却带着萝卜子灵魂的英俊脸庞上，满是鼓励和怂恿的笑意带着纯粹的、希望她勇敢起来的支持。
“啊？对…对姐姐你说？”
“这…这不一样啊姐姐！对着你…对着查理殿下的样子说…说那种话…”
“有什么不一样？”萝卜子挑眉，
“你现在需要克服的是‘开口说’这件事本身！对象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那些憋在心里的话，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先对着我说顺溜了，等哪天你鼓足勇气对着那个正主说的时候，才不会舌头打结，嗯？”
她看着艾尔玛那副快要原地蒸发的样子，又加了一把火：
“想想米娅！她可是直接扑上去啃的！你只是对着我这个‘复读机娃娃’说几句话而已，已经很含蓄了！快点，趁他还抱着我，趁小妹和米娅都睡得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萝卜子故意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睡得香甜的查理，强调着“练习对象”的替代性。
艾尔玛的目光在萝卜子那张属于查理的脸上，和旁边环抱着萝卜子腰、睡得正香的查理脸上来回游移。
巨大的羞耻感几乎要将她淹没，但萝卜子那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眼神，以及那句“爱情是要自己伸手去抢的”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回响。
她想起了在冰冷军帐里，萝卜子那个时候昏迷时苍白的脸，想起了自己日夜不休的守护，更想起了那个守在床边、眼神从未离开过萝卜子、焦灼得仿佛要燃烧起来的查理。
那份沉甸甸的、只属于萝卜子的情意，像烙印一样刻在她心里。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份卑微的喜欢，就该永远埋藏在心底最深处，不见天日。
但现在…姐姐告诉她，喜欢不是错，可以去争取…甚至…给她提供了一个绝对安全的“练习场”。
艾尔玛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林中所有的勇气都吸进肺里。
她终于，极其缓慢地，将目光完全聚焦在萝卜子的脸上。
“我…我…”
艾尔玛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刚开了个头就卡住了。
“别怕，”萝卜子开始鼓励：
“就把我当成一个树洞，或者…一个长得像查理的稻草人？说吧，艾尔玛，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
“殿…殿下…” 这个称呼刚一出口，艾尔玛就想起了萝卜子的话，颤抖地说：
“查…查理…”
光是叫出这个名字，就让她浑身一颤，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她停顿了很久，久到篝火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终于，她再次鼓起勇气，声音依旧很轻，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认真：
“我…我是艾尔玛…”
“我…我喜欢你…”
“从…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了…”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眼眶发热，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
“在克利夫兰巢穴里…看到你指挥大家逃跑…那个时候你舍身给大家逃出去的机会…明明你是皇子…那时候…我就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
“在军帐里…你把马格那个欺负我们的坏蛋给杀了…火光里你的背影像山一样…让我觉得…好安全…”
“在去王都的路上…你说…以后发达了就给我开一家甜品店…让我当老板娘的时候…”
“在石头村…大家饿的不行…你跑到野猪林里冒死给大家打吃的…那时候…我就…”
艾尔玛的声音带上了浓重的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她紧握的手背上。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萝卜子姐姐…她那么好…那么勇敢…你们在一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我没有想过要取代她…一丝一毫都没有…我只是…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在军帐里…照顾昏迷的萝卜子姐姐时…我看着你守在她床边…不吃不喝…眼睛熬得通红…那份心意…沉重得让我心疼…也让我…更加明白了…”
“姐姐是我最重要的人…像亲姐姐一样…我宁愿自己难过一万次…也绝不想让她有一点点不开心…”
“所以…这份喜欢…我一直…一直藏在心里最深的地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可是…可是…”
“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查理…”
“喜欢到…只要能看到你…听到你的声音…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你和姐姐在一起…心里就酸酸胀胀的…又难过…又…又忍不住开心…”
“我知道这很傻…很没用…可是…可是…”
她泣不成声，后面的话语被汹涌的泪水淹没，只剩下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她像是终于卸下了背负许久的巨石，整个人都因为情绪的宣泄而微微颤抖着，肩膀一耸一耸。
萝卜子静静地听着，看着眼前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的艾尔玛。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份压抑许久的、纯粹又卑微的爱意，那份小心翼翼守护着姐妹情谊的挣扎，以及此刻终于宣泄出来的巨大悲伤和释然。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宽厚温暖的手掌轻轻落在艾尔玛颤抖的肩头，带着无声的安慰和支持。
艾尔玛感受到肩上传来的温暖和力量，哭得更凶了，仿佛要将这些年积攒的所有委屈、心酸和不敢言说的爱恋，都化作泪水流淌出来。
她终于，在这个不是亲姐姐的姐姐面前，在这个安全的“练习场”，说出了深埋心底的话。
艾尔玛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从最初的汹涌宣泄，变成了压抑的抽噎，肩膀依旧微微颤抖着。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只剩下一种宣泄后的疲惫和空茫。
萝卜子放在她肩头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无声的安慰。她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让艾尔玛的情绪慢慢平复。
篝火的余烬发出最后一点噼啪声，光芒更加微弱，却将两人依偎的影子拉得更长。
终于，艾尔玛的抽噎声彻底停歇。
她抬起手，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眼睛红肿，鼻尖也红红的，像只受尽委屈的小猫。
她怯怯地抬起头，看向萝卜子，眼神里还带着未散的羞窘和一丝不安，似乎在等待审判。
“艾尔玛，”
“你做得很好。”
艾尔玛怔住了，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
“真的…很好。”萝卜子重复道，语气肯定，
“你能把心里的话说出来，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胜利！”
“你知道吗？刚才你说话的样子，虽然声音在抖，虽然眼泪在掉，但是…真的很勇敢！比我想象的还要勇敢！”
“喜欢一个人，从来就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能像你这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把这份心意表达出来，哪怕只是对着我这个‘复读机娃娃’练习，也已经非常非常了不起了！”
“姐姐…”艾尔玛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但眼神已经亮了起来。
“所以，抬起头来！”萝卜子双手捧起艾尔玛的小脸，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记住你心里的那份感觉！记住这份勇气！”
“无论未来会怎样，无论你和查理之间会如何发展，”
“我都站在你这边！”
“你是我最重要的妹妹，是我生死与共的好姐妹。你的幸福，对我来说同样重要！”
“所以，艾尔玛，”
“勇敢地去追求你想要的幸福吧！用你觉得舒服的方式，用你能做到的方式，去靠近他，去了解他，去表达你的心意！”
“不要害怕失败，也不要害怕被拒绝。因为无论结果如何，你都已经比那个只会把心事藏在角落里、偷偷难过的艾尔玛，强大了无数倍！”
“而且，”
“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姐姐给你撑腰呢！要是那个混蛋敢欺负你，或者让你伤心了，我就用这双拳头替你教训他！”
这半开玩笑的话，彻底驱散了艾尔玛心中最后一丝阴霾。
她破涕为笑，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笑容却像雨后初晴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嗯！”
“我知道了，姐姐！谢谢你！”
“好了，”萝卜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下来，
“折腾了大半夜，快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她指了指旁边睡得香甜的罗小妹：“把小家伙抱好，别让她着凉了。”
艾尔玛顺从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挪回罗小妹身边，将她重新搂进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她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查理，又看了看带着温暖笑意注视着她的萝卜子，心中一片安宁。
她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虽然心跳依旧有些快，虽然脸颊还有些发烫，但那份积压多年的巨石已经搬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隐隐的期待。
萝卜子看着艾尔玛终于放松下来，呼吸渐渐变得均匀，也轻轻舒了口气。
她低头看了看依旧紧紧环抱着自己腰、睡得香甜的娇小身影，无奈地笑了。
篝火终于熄灭，只剩下点点火星在灰烬中明灭。
林间彻底陷入寂静，只有清冷的月光和虫鸣相伴。但在这片寂静中，两颗心却因为坦诚和理解，靠得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