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绳子,是上次酒店五周年缠绕的彩灯!
话音没落,殷承亦已经转头、在沙滩上一脚深一脚浅地向酒店主楼奔跑!
细软的沙子被他扬在身后,形成一个个浅坑。
“叫老杨,堵住总统套房的人!”
林睿一边跟在他后面狂奔,一边打着电话摇人。
真蠢!
他昨晚竟然也没问问,套房里住的到底是谁!
殷承亦一边奔跑,一边后悔。
怎么,她住一次招待所,就一定会住小旅馆吗!
殷氏的酒店这么招眼,他怎么就没猜到她会住在这儿!
剧烈的呼吸,刺激的肺部都在发痛,可殷承亦还在不要命般地向前跑。
他怕晚一步,就堵不到那个人!
“殷,殷总,已经,叫人,去了。”
林睿在后面几乎跟不上了,气喘吁吁。
穿过泳池,穿过花园,穿过长廊。
殷承亦觉得一辈子,大概也就这一次跑得最快了。
林睿几个人跟在他身后,向电梯涌过去。
可他们都没看到,花园另一边,有一个身影从矮树后闪过。
叮。
电梯一到,殷承亦一行人就往里涌。
从里面出来的李家蕊,被他们撞得一个踉跄。
后退两步,她抓住殷承亦的胳膊:
“你们碰见夏如荼没?”
“她下来了?”
众人一愣。
李家蕊还没开口,老杨从前台吭哧吭哧跑过来,肥硕的肚子随着跑动一上一下:
“殷,殷总,没堵住!”
“退房了!”
“你们是白痴吗!”
火气噌一下冲到了脑门。
“昨天给了你们照片,今天退房,人都拦不住?!”
殷承亦终于控制不住恼怒的情绪,再无往日的风度。
他的手指冲着老杨一堆人的脑袋,一个个虚点过去,咬着牙说:
“今天找不到人,你们明天统统别来了!”
“酒店明天就关门!”
一个酒店对殷氏来说影响不大,可对小五百号的员工来说,他们很难再在当地找到这么高工资的职位了。
而且,每个员工后面,都是一个家庭。
想到这儿,从小在这儿长大的老杨,眼圈都差点红了:
“殷总,我们……”
他刚想辩解,林睿推了他一把:“快去找啊!”
别说殷承亦原来就锱铢必较,这让人在眼皮子地下跑了,万一出点什么事,这酒店行业老杨也是别想再干了。
“哎,哎!”
老杨突然醒悟过来,抹了把脑门上的汗,指挥着员工去地毯式搜索。
“你怎么下来了?”
见人走了,殷承亦转头问李家蕊。
“夏如荼给我发了信。”
后者赶忙掏出手机,翻出界面。
那个灰暗的只有一个人形的头像,在照片下,发了好几条消息:
家蕊,已经上班了吧?
你说得对,日出很好看。
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
还有,对不起,你说的那个药,我想我不需要了,不用费事送来了。
可,如果你有机会来古渡,能不能到丽海酒店的前台拿下东西?是给我哥和殷承亦的。
谢谢,最后一次麻烦你。
最后一次?
殷承亦眼前一晕,差点站不住,赶紧伸手拉住了林睿。
闭着眼缓了缓,直到那阵眩晕过去,殷承亦抬了抬手指:
“前台,我们去前台。”
“是的。”
前台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双手递过去:“就是这个。”
沉甸甸的。
手指三两下将绳子绕开,殷承亦拿出里面的东西:
手机,一张银行卡,一张便签,和一封用酒店信封装起的信。
便签贴在银行卡上,要交给徐琛。
信封上,写着殷承亦的名字。
指腹摩挲过那行娟秀的字迹,感受上面的凹痕。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给自己留这封信的呢?
“要不要拆开看看?”李家蕊试探着问。
殷承亦摇摇头。
这种类似诀别之类的东西,他一眼都不想看。
除非,她当面读给他听!
“她昨天,来开房间时,是怎样的?”
殷承亦握紧了信封,问到。
“哎呀,全身都湿透了。”
“看她冻得嘴唇都紫了,我们还找毛巾给她裹上。”
殷承亦的身子又晃了晃。
林睿打量了下他苍白的脸色,真怕他一会儿再倒下了。
这几天他的状态一天不如一天,脸颊都凹了下来,连饭都吃不下。
他真怕夏如荼还没找到,殷总先没了。
想到这儿,林睿不禁提议到:
“殷总,不如您去休息下,一会儿我让服务员把餐送过去。”
“等有夏如荼消息了,我给您打电话。”
思考了一会儿,大概自己的状态确实不好,殷承亦点头,冲前台伸出了手:
“套房还没清理吧?我去那里休息。”
前台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就是要还没收拾的房间,连忙递上了卡。
熟悉的房间,整整齐齐,除了掀开的被子的一角,几乎看不出人住过的痕迹。
拖着沉重的脚步,殷承亦走到床边。
顺着被子掀开的方向,上床,躺下,将被子裹在身上。
瞬间,淡淡的沐浴液香气包裹着他。
就仿佛夏如荼抱着他一样。
“小白,你到底去哪儿了。”
他自言自语到:“你真的忍心丢下我吗。”
阖上眼,盖住了眼中的氤氲。
鼻子凑在枕头上,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早上听到的闹铃声是真的。
他们定了同一个时间,起床看日出。
可,昨晚小白就在楼上,他竟丝毫没有察觉!
他们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
信封还攥在手里,已经被汗水浸得皱皱巴巴。
只留给他一封信,就想一刀两断吗!
殷承亦努力回想最后一次见到夏如荼的情形,可发现竟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她很乖,很听话,很懂事。
说如果工作太忙,不用日日来医院看她。
他竟真的相信了,以为她无所谓。
对工作的投入,全都变作对她的亏欠。
此刻,殷承亦才发现,原来有比工作、比公司更重要的东西。
一滴泪悄然从眼角滑落,洇湿了枕头,在上面留下浅灰色的圆形印记。
就在他昏昏沉沉的时候,手机铃声大作。
脑子还没清醒,手已经将电话接通,贴在耳边。
林睿慌乱的声音从听筒传出:
“殷总,夏小姐找到了!”
殷承亦噌地起身,还没来得及高兴,下一句像惊雷一样将他劈醒:
“李明峰挟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