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在一众同情的目光中,曹彰被手下搀扶着,灰溜溜地离开了高台,回归自家军营。
一回到营帐,他脸上强撑的平静瞬间被狰狞所取代。
“来人!”曹彰怒吼道。
一名亲信连忙入内:“公子有何吩咐?”
曹彰一把推开案几上的茶具,抓过笔墨,在白绢上奋笔疾书。
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他无尽的怒火与杀意。
写罢,他将书信封好,递给亲信:“立刻八百里加急,将这封信送到皇城,亲手交给我父亲!”
“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送到!”
“是,公子!”亲信接过信,不敢怠慢,匆匆离去。
看着亲信远去的背影,曹彰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切齿。
“李琼,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
与此同时,镇北王府,书房之内。
屏退了所有下人,只剩下镇北王、齐语嫣和李琼三人。
方才还威严无比的镇北王,此刻脸色却有些阴沉,看着李琼,语气带着几分不满。
“李琼,你可知罪?”
“你今日行事,太过鲁莽!曹孟德乃兵部尚书,深得陛下信任,你如此折辱其子,他岂会善罢甘休?”
“你这是在给本王,给整个镇北军惹麻烦!”
一旁的齐语嫣见状,顿时急了,连忙上前一步,挡在李琼身前。
“父王!此事不怪李琼!都怪女儿!”
“是女儿硬拉着李琼哥哥游城,也是女儿先与那曹彰起了冲突!”
“若要责罚,便罚女儿好了!”她语气坚决,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镇北王看着自己这般袒护李琼的女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重重叹了口气,不再看齐语嫣,目光重新落在李琼身上。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此番虽有大功,但锋芒太露,并非好事。”
“明日一早,你便即刻启程,赶赴朔北城上任吧!”
镇北王的语气不容置喙,显然是做了最终决定。
齐语嫣听闻这话,娇躯一颤,脸上顿时写满了不舍与担忧。
“父王!这么快?”
李琼却依旧神色平静,对着镇北王躬身一揖:“末将,遵命。”
他不卑不亢,没有丝毫怨言,坦然接受了安排。
镇北王看着李琼这般沉稳的态度,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很快又恢复了威严。
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准备吧。”
……
书房的门轻轻合上,李琼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镇北王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自家女儿那略带失落与担忧的俏脸上。
“嫣儿。”他开口,声音比方才柔和了许多。
齐语嫣抬起头,眼圈微红:“父王……”
镇北王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父王知道,你对那李琼小子心生好感了。”
齐语嫣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如同熟透的苹果,螓首低垂,声音细若蚊蚋:“父王,您说什么呢……”
“呵呵,女儿家的心思,岂能瞒得过为父?”镇北王眼中带着一丝笑意:“李家与我齐家,渊源颇深,你祖父与李烈老将军更是生死之交。若非李家突遭横祸,你与李琼或许早有婚约在身。”
“为父并不反对。”
齐语嫣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与不敢置信:“父王,您说的是真的?”
镇北王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敛,多了几分凝重:“只是,如今的李琼,早已不是当年名满京华的侯府公子。”
“他身负罪名,朝中不知多少人想置他于死地。此去朔北,更是危机四伏,九死一生。”
“为父就算想护他,在这风口浪尖之上,能力也是有限。”
齐语嫣脸上的喜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忧虑:“那李琼哥哥他……”
“他必须靠自己闯出来!”镇北王语气坚定:“祁连山雪崩一役,是他崭露头角。但还不够。”
“此次朔北之行,便是对他最大的考验。若是他能从朔北平安归来,立下不世之功,再加上之前的功绩,才足以在军中真正站稳脚跟,让那些宵小之辈再不敢轻易动他。”
“到那时。”镇北王看着女儿,眼中带着期许:“只要时机成熟,为父一定亲自为你向他提亲,绝不让你多等。”
齐语嫣听着父亲这番话,心中百感交集,既有对李琼未来的担忧,又有对父亲承诺的期盼与羞涩。
她低下头,玉手绞着衣角,声如蚊蚋般低语:“女儿全听父王安排。”
那娇羞的模样,配上微红的脸颊,看得镇北王心中一乐。
他故意板起脸:“哦?若是嫣儿你不愿意,那为父可就不多此一举了!”
“啊?”齐语嫣顿时急了,猛地抬头,连忙摆手道:“不不不,女儿愿意,女儿愿意的!”
那急切的模样,哪还有半分平日里郡主的矜持。
“哈哈哈!”镇北王终于忍不住朗声大笑起来,书房内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他伸手揉了揉女儿的秀发,眼中满是慈爱:“傻丫头,父王岂会拿你的终身大事开玩笑?”
“你且放宽心。”镇北王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在你李琼哥哥此行的随行人员当中,为父早已留下了一枚棋子。”
“那是我多年前布下的暗手,关键时刻,足以成为他的保命符。”
“就算朔北城真有什么天大的意外,也能保证他,至少能活着回来见你。”
齐语嫣闻言,美眸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心中的大石轰然落地:“父王!此话当真?”
镇北王含笑点头:“君无戏言。”
“太好了!”齐语嫣喜不自胜,脸上终于露出了由衷的笑容,心中的担忧也消散大半。
她对着镇北王甜甜一笑:“谢谢父王!”
“去吧,好好休息,莫要多想。”镇北王温和道。
“嗯!”齐语嫣用力点了点头,带着一丝轻松与期待,转身轻快地离开了书房。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镇北王府演武场上,两千名头裹黄巾、身着简陋皮甲的田兵已经集结完毕。
他们队列算不上整齐,神情也多带着几分麻木与茫然。
李琼一身崭新的玄黑铁甲,腰悬佩刀,面容冷峻,站在高台之上。
镇北王亲自将调兵虎符与将印交到他的手中。
“李琼,这朔北城的两千田兵,今日便交予你了。”镇北王声音洪亮:“朔北苦寒,望你善待士卒,恪尽职守,莫要辜负本王的期望!”
李琼双手接过虎符将印,沉声道:“末将,定不辱使命!”
没有过多的繁文缛节,交接仪式很快完成。
在镇北王和齐语嫣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李琼翻身上马,拔出腰间佩刀,向前一指。
“出发!”
号角声呜咽响起,两千田兵开始缓缓移动,跟随着李琼,押运着大批粮草物资,朝着北城门而去,离开了这座繁华而暗流汹涌的镇北王城。
队伍行进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茂密的树林。
官道从林中穿过。
李琼勒住马缰,抬起右手。
“全军停止前进,原地休整!”
命令传下,略显散乱的队伍有些迟钝地停了下来,一些田兵甚至直接瘫坐在地,显然缺乏足够的训练。
李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却没有立刻发作。
他翻身下马,对着身边的亲卫李敢道:“去,把各屯的屯长、队正都叫过来。”
“是,将军!”李敢领命而去。
不多时,十余名看上去年纪不一,神色各异的田兵头目被带到了李琼面前。
他们有的带着一丝畏惧,有的则显得有些散漫,更有几人眼中闪过不以为然。
李琼目光冰冷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没有立刻开口,一股无形的压力却已弥漫开来。
树林里,除了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一时间竟有些安静得可怕。
这些田兵头目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不由自主地挺直了些腰杆。
终于,李琼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利剑。
“我知道,你们是田兵,平日里耕作操练,或许没几个人上过真正的沙场,杀过真正的敌人。”
“我也知道,你们中的某些人,或许还看不起我这个所谓的罪奴出身的将军。”
此言一出,几名头目的脸色微微一变。
李琼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但是,从今天起,从现在起,我李琼,就是你们的最高将领!”
“我的话就是军令,服从则生,违抗则死!”
“现在,谁对我的命令有异议,或者觉得我李琼没资格统领你们,可以站出来!”
“我给他一个挑战我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