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咱们连夜迁都吧?”
“迁去魏国如何?”
郎中令一听这话,当时脑子都卡住了。
不是,你韩国国君,迁都去魏国?
你直接说亡国,去魏国投奔得了呗!
而且,魏国还不一定要你,你现在就是烫手的山芋,去魏国不是祸水东引?
那煞星要是追杀去了魏国,魏国国君一害怕,没准把你直接帮了送回给那煞星!
“大王,不妥啊!”
韩安也知道不妥,如果可以,他现在倒是想去秦国投降,但是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韩都已经是韩境之中最远离南阳的地方之一,再迁都也无处可迁,而且就算是有地方迁,也是来不及了。
韩安有些焦躁,“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郎中令说道,“不如连夜召集群臣议事,集合大家的想法,或许有极佳的意见可以采纳!”
韩安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再不济,这大殿之上人多一些,他也能心安一些。
于是刚下班没多久的大臣们,又在提心吊胆之中,被韩安给叫了回来。
一些大臣正收拾东西准备跑路呢,结果这一下,跑不成了。
一个个垂头丧气地站在大殿之上,长吁短叹。
“那屠子半日前破了长社,现在怕是要到陉山了,众卿有什么想法,快快说来!”
此话一出,下面的大臣们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之中的浓重慌张。
这屠子冲得未免也太快了!
不是才破了襄城没多久吗,怎么突然就要到陉山了?
难道是用飞的不成!?
他们现在不想思考什么应对之策,很多人只想着尽快回家收拾行李,然后第一时间跑出韩都才是要紧之事。
大殿之上静悄悄的。
所有大臣都是低着头站在大殿下方一言不发,气氛沉闷至极,一阵阵乌云一般的不安逐渐弥漫在大殿之中,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
韩安看着众人一言不发,甚至脸上都还流露着消极怠工的神色,不由得越发恼怒。
“满朝文武为何一言不发啊?”
韩安质问,依然无人说话。
韩安怒了,“寡人听说有人已经在收拾家当,准备离开新郑,弃国而去?”
“不要想了!”
“如今都城戒备森严,谁也跑不出去,不想个章程出来,今天诸位就在这大殿之上,陪我想到天明!”
众大臣闻言顿时都有点慌了。
韩王真是疯了,现在封死韩都,大家谁都跑不了,是要我们给你陪葬啊!
于是一直不发一言的满朝文武顿时开始说话了。
“臣以为,此时封锁新郑实为不妥!”
“臣以为,那屠子锋芒太盛,大王需要避其锋芒,先离开韩都。
留给他一座重兵防守的空城,等他费劲力气打进来,我等已经远遁到了其它城中,只要大王还在,我们就不算灭国,总有机会东山再起啊!”
“臣以为丞相说的不错,如此一来,那屠子被我们耍得团团转,也算是灭了他的威风!”
韩安看着下面的群臣,默默冷笑着。
这就是韩当下的处境。
自从申不害变法之后,韩上下就成了权术的角逐地,君王和臣子每天都在钩心斗角使心眼子,却不干正事。
只顾着玩弄权谋的下场就是,文臣们将权力尽可能地揽在自己的手中,普通士兵没有什么出头的希望,将士们立了功也可能被文臣们摘了果子。
不管使了多大的力气,都是为了贵族利益而战。
导致将士们根本没有心思卫国,自然没有诞生名将的土壤,也就没有了什么军事抵抗力。
一到关键时刻,大臣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一方的利益。
管什么国家存亡的死活?
韩王知道这一点,但是现在,已经无力回天。
“出城远遁?”
“你们当寡人傻了不成?”
“那屠子亲率八千轻骑,你们也好,寡人也罢,谁能跑得过他?”
他指着下方那些往日里面常常与自己争辩舌战的群臣,嗤笑道,“寡人还不知道你们?
一个个拖家带口,恨不得把所有搜集来的家当都搬走,跑出城去,都不如乌龟跑得快,还想跑得过那个屠子?”
“都死了这条心吧,寡人没得跑,你们也别想跑!”
“来人,传令城防军,此时想要逃出城的人一律按照逃兵斩杀,缴获所有财物,归将士们所有!”
此令一出,所有大臣都是脸色大变。
原本有些权力和门路的他们,在这个命令下,再也不好使了。
原本那些军士就对贵族们心怀怨念,只是碍于贵族特权,不敢招惹。
但是现在,有王命在前,谁会跟财物过不去呢?
更何况,这事情他们早就想干了。
这些大臣就算是用屁股想,也知道出不去城了!
韩安看着众大臣的表情,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的爽快。
“今天就在这里,给寡人想办法对付那血屠!”
“寡人就不信了,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有办法对付一个屠子!?”
“他就只带了八千骑兵杀进来啊,这么多的兵力,都对付不了他?”
群臣痛心疾首,要是对付得了,还至于被他打到韩都来吗?
大王这次真是疯了,装都不装了,想不出招来,就是非要我们跟着一起死啊。
可是这些大臣想点钩心斗角的东西还行,让他们对付血屠阎罗,那是一百个没办法。
正绞尽脑汁,心急如焚之时。
都城统领卫尉申犰带着七八个人服装各异的男女,来到大殿之上。
“大王,臣有办法对付那血屠!”
这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上,简直宛如天籁一般,让所有大臣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他。
韩安更是露出笑颜来,“卫尉有何计策?”
申犰说道,“秦军此来,之所以能势如破竹,大都仰仗那血屠一人勇武,此人武力超凡,绝非凡俗可当。”
“想要阻其锋芒,还需能人与之相抗!”
“故多日前,臣就与各国联系,刚巧楚援被灭之后,楚国认为赵诚此人是极大威胁,也传信诸国搜寻能人豪侠想要除掉赵诚。”
“臣身后这几位,便是来自各处大泽山川之中的隐士,亦或者是隐于民间的豪侠,各个身怀绝技。”
“只要让他们隐于军中,在那赵诚冲阵之时,给出关键一击,定可阻其锋芒,将其八千锐士尽灭在此!”
韩安拍案,“好!”
“诸位义士来自何处?都有什么绝技?”
这几人都是穿着普通,多粗布麻衣,只有一名女子和一名公子哥穿着华贵一些,看着与其他人迥然不同。
一个粗布麻衣的黑面中年男子越众而出,对着韩安行礼拜道。
“云梦泽方士云习,师承云梦子。
那赵诚所败方士,乃是我三师弟,三师弟败于阵前,本是他学艺不精,但赵诚此人助纣为虐,为暴秦征战,更是屠戮无辜百姓,吾奉家师之命,特来斩之!”
说着,云习剑指一挑,申犰腰间的佩剑瞬间被其引出,嘤的一声插在大殿地板之上,入地三尺有余!
这一招,顿时迎来满堂惊呼。
韩安更是惊为天人,“上卿!快快赐座!”
另有一鹰钩鼻青年走出阵列,“医家,封不救,善神农之术,吾虽没有云兄那般修为,但是精通医药,医毒同源,只要诸君能够破其肌肤,我敢保证,三息之内,那血屠必毒发身亡!”
他手掌摊开,几根金针悬浮于掌心之上,隐现绿芒。
看得众人都是一阵汗毛倒竖。
韩安微微向后坐了坐,依然道,“上卿,赐座!”
一个虎背熊腰的屠户也是走了出来,他咧嘴一笑,顿时显得狰狞无比,“聂政后人,聂樊,屠狗之辈,尚有些许勇力,听说那屠子能一戟劈碎城门,咱也想看看,他能不能当的住我一刀!”
他想着前面几个人都展示了绝技,自己也该展示展示,于是四处看了看,实在没有什么能够发力的物件,干脆一手一个抓起两个大臣,一下扔到了空中。
而后前面两个还没落下,又抓了几个,同时扔到空中,再次接住。
如此往复,漫天都是大臣在鬼哭狼嚎,聂樊哈哈大笑,声震宫殿。
韩安更高兴了,“赐座,赐座!”
狂夫好啊,狂夫才敢去打那么屠子,不然都是闻风丧胆之辈,怎么能对付得了那血屠?
聂樊刚刚坐下,那锦袍公子哥走了出来,看了看插入宫殿地板之下的剑,一拔而出,“白九,楚地游侠剑士,无甚绝技,唯剑快尔!”
嗤!
一声轻响,没有任何人看清楚白九的动作,一旁大臣脑袋上的头发已经削去了一般,成了阴阳头。
他捂着头心惊肉跳,惊怒却有不敢说话。
韩安更喜,“赐剑!把寡人收藏的那把宝剑拿来,送给义士!”
锦袍女子越众而出,这女子看着二十出头,身形颇高,娇姿傲态,走上前来,也不行礼,“雪幽,略懂点阴阳术,会几个咒印,不过杀那屠子,当是绰绰有余。”
她也不展示,说完就那么微昂着头看着韩安。
韩安呆呆等了一会,发现雪幽好像已经介绍完了。
人家不屑于展示什么。
不过这个姿态,让他感觉此女必是高人!
于是也连忙道,“上卿,赐座!”
剩下几个就有点乏善可陈,一个精通暗器的,一个能御鸟,还有一个说自己会入梦之术,韩安也无从辩证,全都按照上卿之礼待之。
擅长什么,就赏赐什么。
然后一群人就开始研究,如何把这些义士塞进军中,配合军队,暗杀赵诚。
结果还没讨论多久,外面又有噩耗频传。
“陛下,那血屠杀上陉山方城了!”
“陛下,方城大败,要不了就要被攻破了!”
韩安匆匆跑出宫殿,遥遥看去。
远处陉山之上,烽火狼烟滚滚而上,直冲云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