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痕闭合的瞬间,时间仿佛重新启动。
风从虚无中吹来,带着不属于现世的寒意。四人的身体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着,意识在一片混沌中沉浮。当他们终于站稳脚步时,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屏住呼吸。
这里不是任何已知的世界。
天空是倒悬的深海,星辰如同漂浮的尘埃,缓缓旋转。大地由无数破碎的镜面拼接而成,每一步落下,都能看到自己过去的片段一闪而过。空气中弥漫着低语,那声音不再如之前般充满祝福,而是夹杂着痛苦、挣扎与撕裂。
“我们……到了。”雨柔子轻声道,手中卡片微微颤动。
辣千秋环顾四周,眉头紧锁。他能感觉到体内星辰核心的跳动频率发生了变化,每一次跳动,都像是回应着这个世界的某种节律。
希望之花悬浮在不远处,依旧绽放,但花瓣边缘已完全被黑色纹路覆盖,仿佛它本身也成了深渊的一部分。
“这还是‘希望’吗?”守望者低声问。
老者没有回答,而是缓缓走近那朵花。他的身影在镜面大地上映出多个倒影,每一个倒影都在重复不同的动作——有的跪地痛哭,有的高举双手怒吼,有的静静仰望天空。
“它不只是希望。”老者喃喃,“它是所有可能的终点。”
话音未落,地面骤然扭曲。
一道黑影从镜面中窜出,速度快得几乎无法捕捉。守望者反应极快,长剑横扫,斩断了那道黑影,却只切开了一团雾气般的残影。
紧接着,更多的黑影从镜面中浮现,它们没有固定形态,像是一群被剥离了实体的存在,彼此缠绕着向四人逼近。
“这不是幻觉。”辣千秋低喝,掌心卡片迅速成型,“这是‘归一’留下的回响!”
他猛地掷出卡片,一张【雷霆战鹰】卡牌在空中展开,化作一道雷光直冲黑影群中。电光炸裂,数个黑影瞬间蒸发,但更多黑影从镜面深处涌出,仿佛无穷无尽。
“别恋战!”雨柔子咬牙,“目标是希望之花,必须搞清楚它的本质!”
她迅速结印,指尖凝聚出一道银蓝色符文,朝着希望之花投射而去。
符文接触花瓣的一刹那,整个空间剧烈震荡。
黑影们发出尖锐的哀鸣,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它们猛然退后,却又在下一秒重新聚合,这一次,它们开始组成一个模糊的轮廓——一个人形,披着破败的斗篷,头颅空空如也。
“那是……”守望者瞳孔微缩。
人形轮廓抬起一只枯骨般的手臂,指向希望之花。
“归一……终焉。”
低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天地都在回应这句话。
希望之花猛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花瓣开始凋零,每一片飘落的花瓣都在半空中化为星尘,融入周围的虚空。随着花瓣的消失,黑影们的形态也在不断变化,逐渐变得清晰,甚至拥有了面孔——那些面孔,赫然是他们曾经见过的人。
有死去的亲人,有背叛的朋友,有未曾救下的陌生人。
“你们……是谁?”辣千秋声音低哑。
黑影们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们,眼中闪烁着不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
“不是敌人。”老者忽然开口,“它们是记忆的残片,是归一过程中被淘汰的可能性。”
“淘汰?”雨柔子皱眉。
“每一次归一,都会选择一条路径,其余的都将被抹除。”老者语气沉重,“这些存在……就是被舍弃的命运。”
就在这一刻,希望之花的最后一片花瓣坠落。
整个世界陷入短暂的黑暗。
紧接着,一朵全新的花,在原地悄然绽放。
它的颜色不再是银白与金辉交织,而是纯粹的黑,黑得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花蕊中央,浮现出一枚晶莹剔透的果实,内部似乎封存着某种未知的能量。
“深渊之花……”雨柔子喃喃。
她的母亲曾留下过一段模糊的记忆——关于“深渊之花”的传说。那并非毁灭的象征,而是归一完成后的最终形态,是所有可能性融合之后诞生的终极象征。
“如果希望之花是起点……”辣千秋凝视着那枚果实,“那么这朵花,就是终点。”
话音刚落,深渊之花轻轻摇曳,散发出一圈圈波纹。
波纹所到之处,镜面大地开始崩塌,露出其下漆黑的虚空。那些黑影纷纷化作流光,投入虚空之中,仿佛被回收。
“它在收束一切。”守望者握紧长剑,“我们必须做出选择。”
“什么选择?”辣千秋问。
“是继续前行,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老者看向那枚果实,“这朵花的存在,意味着归一已经完成。但我们还有机会离开。”
众人沉默。
深渊之花再次震动,果实表面浮现出一道细密的裂缝。
裂缝中,透出一抹奇异的光,那光不像星辰般炽热,也不像火焰般灼烈,而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冷冽光辉。
“那是……命运的核心。”雨柔子眼神复杂,“也是我们真正要找的东西。”
“如果你去碰它,可能会永远留在这里。”守望者提醒。
“我知道。”她轻轻点头,却没有丝毫犹豫。
她缓步走向深渊之花,每一步都踏碎脚下的镜面,映照出无数交错的命运轨迹。她伸出手,指尖即将触碰到果实的那一刻,整座花突然发出一声低鸣。
声音穿透灵魂,唤醒了每个人内心最深处的记忆。
辣千秋眼前浮现出童年时的画面——那个被嘲笑的少年,躲在角落里哭泣;他看见自己第一次直播失败的模样,满脸失落;他看见自己站在废墟中,负债百万,几乎崩溃……
但他没有停下。
他跟上雨柔子的脚步,手掌按在果实之上。
“我陪你。”他说。
果实轰然炸裂。
光华席卷四方,将所有的一切吞没。
当光芒散去时,只剩下一朵静默绽放的深渊之花,在虚空中轻轻摇曳,仿佛等待着下一个命运的叩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