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江溯陷入怔忪中的柳扶摇盯着礁石锋利的棱角,眼中决绝的似淬了冰。
她绝不会遂了江溯的愿,他们这样是不对的!她也在赌,江溯决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让她死去。
当反应过来的江溯瞥见那抹决绝时,手臂新伤正被雨水泡得发疼——被柳扶摇划破的伤口还在渗血,血珠顺着小臂滚进袖口。
可这钻心的疼,哪抵得过心口刹那的惊裂。
“不要!”
她猛地朝礁石撞去,“砰” 一声闷响,像重锤砸在江溯神经上。
血珠溅在灰黑礁石,瞬间洇开,柳扶摇身子直直栽倒,脖颈歪在粗糙沙砾间,长发糊着血水,像朵被暴力揉碎的残花。
“柳扶摇!”
江溯瞳孔骤缩成针尖,理智被惊惶碾得稀碎,喉间溢出破碎气音。
可下瞬,他却像被按下诡异的冷静开关,下颌绷成锋利的线,将柳扶摇轻轻地搂入怀中。
新伤被扯动,疼得他指尖发颤,却仍用指节扣紧她后颈,力道近乎虔诚的疯癫,像要把人嵌进骨血。
“叫医生,现在!”
他声音从牙缝挤出来,尾音发颤得厉害,还在给江溯撑着伞的手下从没见江爷这般,慌不择路拿出对讲机,联络医生。
江溯低头,盯着柳扶摇染血的脸,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阴影,喉结剧烈滚动,轻声却偏执得可怕。
“你敢死,我就把你的尸体捆在身边,做梦都别想逃……”
雨水混着两人的血,顺着他手臂往下淌,洇湿裤脚,可他抱紧柳扶摇的姿势,疯癫又固执。
江溯垂眸看怀里人,雨水顺着他轮廓锋利的下颌滴落,砸在沙地上。
理智告诉他,再这样抱着下去柳扶摇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他深吸口气,小心翼翼调整姿势,让柳扶摇尽量少受颠簸。
——
江溯背对着病房门站在窗前,雨幕模糊了远处沙滩的轮廓,他指尖夹着的烟将要燃尽,烫得指腹一红,这才随手按灭在窗台。
医生垂手站在身后,白大褂上还沾着匆匆赶来时海边的湿气。
“她怎么样了?”
江溯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没回头。
“皮肉伤,缝了十二针,暂时没大碍,后续好好休养,不要再有大的情绪波动和……”
一连讲了大串后,啰嗦的医生意识到自己在江爷面前有开始废话了,于是顿了顿,连忙补充道。
“病人情绪很不稳定,潜意识里一直抗拒治疗。”
江溯转身时,额前湿发垂落,眼底红血丝像蛛网蔓延。他盯着病床上面色苍白的柳扶摇——她闭着眼,睫毛却微微颤抖,像是在做什么激烈的梦。
“给她催眠。”
他突然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
医生一愣,而后颤颤巍巍地提出意见。
“江爷,催眠对潜意识创伤应激未必有效,而且……”
“我要她忘了过去。”
江溯打断他,走近病床,指尖几乎要触到柳扶摇额角的纱布,却在半空中停住,“把她脑子里所有想离开我的念头,都‘清理’干净。”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戾。
“你是我从国外挖来的专家,该知道怎么做对她‘最好’。
不然你就去海底陪你的仇人吧。”
医生看着江溯眼中近乎偏执的疯狂,喉结滚动了下,最终低下头。
“好的,江爷……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设备,还有专用的镇静剂。”
“马上。”
江溯盯着柳扶摇紧抿的唇,那里曾咬出血,也曾在海水中被他强行渡气。
他忽然走到床边,弯腰,在柳扶摇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像是叹息又像是警告。
“宝贝,乖一点……忘了那些不该记的,我们才能好好在一起。”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病房里只剩下仪器微弱的滴答声。
江溯直起身,对医生做了个“开始”的手势,高大的身影隐在阴影里,眼底翻涌的偏执与疯狂,在灯光下凝成冰冷的决意。
他决定要的柳扶摇不是一具活着的躯壳,而是一颗只装得下他的、温顺的灵魂。
希望这一次,不要再让他失望了。
——
当柳扶摇在纯白病房中睁开眼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她眼睫上碎成金箔。
女人一双桃花眼微微迷蒙,水汽氤氲的瞳仁像刚从晨露里摘出的花瓣,眼尾天然上挑的弧度覆着层薄泪,纯净得让人心尖发颤。
她只记得自己叫柳扶摇,有着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丈夫江溯,其他……她都只知道一片空白。
她茫然四顾时,发现男人正背对着她站在窗前,他高大的背影给人十足的安全感。
“醒了?”
他转身的刹那,指尖迅速碾灭烟蒂,掌心的烫痕隐进褶皱里。
当他走近病床,柳扶摇能看见他那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眼尾同样生着勾人的弧度。
只是他的瞳仁深得像淬了墨,此刻正漾着化不开的温柔,却在眼睑低垂的瞬间,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贪婪的疯狂。
“我是江溯,你的丈夫。”
他的声音沉得像浸过温水,指尖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过她额角的纱布。
“老公,我知道的。”
柳扶摇的桃花眼眨了眨,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唇瓣微张时,露出贝齿的弧度像未开的花苞。
江溯喉结滚动,看见她无意识攥紧被角的手指,指节泛着珍珠般的白,忽然想起深海里她攥紧自己浸血衬衫的模样,那股疯狂便顺着血管往上涌,几乎要冲破他精心维持的温柔假面。
“只是老公,我们……很相爱吗?”
为什么她的心中对面前的男人没有什么爱意,只有将他破坏的恶念。
她的声音像羽毛拂过心尖。
江溯低笑出声,俯身时雪松气息将她裹住,他刻意放柔的动作里,藏着不容拒绝的力道——指尖摩挲她手背的纹路,像在拓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当然,宝贝。”
他的桃花眼尾微微上挑,笑意却未达眼底,那抹疯狂在瞳孔深处打着旋,如同深海暗流。
“我们相爱到……”他顿住,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叹息,“相爱到我不能没有你,你也不能没有我。”
阳光爬上他的侧脸,照亮他下颌绷紧的线条。
柳扶摇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发现他右眼角下方有颗极淡的泪痣,在温柔笑意里若隐若现。
她不知道这张英俊的脸上曾有过怎样的偏执,只觉得他眼中的自己,像被捧在手心的琉璃。
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不要再去反驳或者质疑男人的话语,否则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于是,她闭上嘴,静静地看着江溯,乖巧无比。
当江溯拿起苹果时,柳扶摇看见他虎口处有道新结的疤,在削果皮的动作里绷出淡红的痕。
“尝尝看。”
他将苹果块递到她唇边,指尖擦过她柔软却毫无血色的唇瓣。
他看着她顺从张口的模样,桃花眼里翻涌着两种极致的情绪。
一边是想将她揉进骨血的珍视,一边是怕她记起一切的恐慌。
而柳扶摇全然不知,只觉得眼前人眼底的温柔像潮水,将她空白的世界填得满满当当。
她咬下苹果的瞬间,汁水在舌尖绽开清甜,抬眼望见江溯凝视自己的目光——那双与她同款的桃花眼里,温柔是真的,疯狂也是真的。
但是她觉得还是有些不对劲。
病房外的海浪声渐次清晰,江溯替她擦去嘴角的果汁,指腹在她唇峰上多停留了半秒。
他低头时,额发垂落遮住眼底的情绪,只有喉间极轻的呢喃泄露出真相。
“宝贝,就这样一直看着我。
一直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