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炸开。
喊杀夹杂着咳嗽。
乱七八糟的声音像锥子,直往脑袋里钻。
基兰撑着船舷,跳上甲板。
金孔雀号后方,安追四人散开,各自跳上了旁边驶过的混编船,从两侧合围。
左右两边火力同时张开,将金孔雀号死死压制在中央。
基兰潜到右前方的木桶后。
扳机连点,毛瑟枪口跳动,子弹尽数送进守卫的后背。
船舱门口。
八个守卫后背中弹,麻袋一样叠着砸在门口,把路堵死了。
基兰扑过去,照门连踹,门被堵的根本打不开。
身后脚步逼近,又快又重,来人毫不掩饰。
基兰没回头,拖着碍事的尸体想挪开。
“搭把手!快弄开赶紧下去!万一宝贝被子弹打穿就白来了!”
罗格多恩猫腰跟来,瞥了眼守卫尸体的背心,弹孔只有一个:“你子弹够稳的。”
一想到甲板下的东西,他心跳有些快。
周遭还有十几个杂鱼。
罗格多恩没管那些乱放枪的,目光扫过,又回到基兰身上,他捏了捏枪柄,手心有些冒汗。
还不是时候...
这种家伙在,等下卸货能省不少事。
他腾出手攥住尸体的脖领子,把挡门的垃圾清开。
门刚开了一条细缝,他胳膊硬顶过去,给门撑开,侧着身子先挤了进去。
“押船的有五十多号人,甲板上人数不对...大头估摸着都在下面守货!”
“我先下去开路,你把门口盯好了!”
门缝收窄,只来得及看见他一个侧影就消失了。
速度真踏马快的!
基兰把探进门缝里的毛瑟枪口收回来。
肩膀抵门连撞两下,门没动,有东西卡后面了。
基兰凑到门缝边,压着嗓子喊:“后路我看着,什么人都不能来坏我的事,谁都不行!”
船舱里的枪声盖过了罗格多恩的回应。
下面打起来了。
但愿守货仓的能拿出真本事,好好招待一下这位飞斧盖脸的猛男。
几道火星子从侧面扫来,子弹“噗噗”打在基兰身旁的木桶上。
基兰回头一看,甲板上残余的守卫们乱了阵脚。
一部分朝河里的小船泻火力,另一部分发现了基兰这个近距离威胁。
守卫们的眼睛肿成了烂桃,被逼到绝路,也顾不上准头,只想把枪里的子弹全打光。
货仓里的东西是饵还是宝,有罗格多恩去急。
基兰背靠舱门,拿出熬鹰的耐心和守卫们耗。
毛瑟枪口滚烫,基兰换上新弹夹,又解决了三个不要命的。
河岸高点爆出的火光,让基兰猛地扭头。
那是男孩和夜鸦的位置。
什么情况...
出事了?
船尾传来响动,一个黑影攀着栏杆,悄声落地。
是夜鸦。
她染血的修女头巾滑落,黑发散乱衬着纸白的脸。
右肩的弹孔血肉模糊,她一动,血就从伤口往外渗,沿着手臂向下淌。
一个守卫刚探出头,夜鸦手中的双动式左轮火光动了。
那守卫脑袋一偏,脑门多出个黑洞,身子倒了下去。
夜鸦踩着高跟筒靴,踉跄到船舱门口。
门前的是基兰,不是那个人。
肩伤疼得她眼前发黑,枪快握不住了。
“怎么是...该在这的人...没来?”
基兰侧身躲开一发流弹,碎木屑崩到了脸上。
这踏马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戴尔呢?
基兰抹掉嘴边的烂木头渣,差点气笑了。
“玩命抢船的脏话哪用得着他亲自动手。”
“那张脸万一划破了,我们霸夫帮的门面不就毁了?”
“磐石帮老大已经下去了,你和男孩那边怎么回事。”
“男孩?呵,放心。”她深吸口气,扣着扳机的手指跟着抖了起来,“他去了安全的地方。”
她枪口对准门锁,却没能扣下扳机,发狠连推了几下门,门板纹丝不动。
基兰想到她用烟雾箭,而不是放火烧,这女人是真看上了金孔雀号。
不过...男孩去了安全的地方?
刚才岸边高地被偷袭了?
谁胆子这么硬,敢动两道通吃的中间人?
基兰视线从她伤口上掠过。
什么夜鸦还是磐石帮都无所谓,基兰只要绞索会的地址。
夜鸦盯着门缝:“门为什么打不开!”
这锅不让罗格多恩背,简直浪费。
基兰肩膀咣咣撞门,脸上挤出又急又气的神情:“刚才还好好的!”
“罗格多恩...”夜鸦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配合着撞门的基兰,侧抬腿狠踹。
门扛不住两人的重击,“砰”一声向内敞开。
基兰一步迈进去,瞥到卡门的烂木板,一脚踢到阴影里。
“哪来的破木头?”
这玩意不是罗格多恩放的,他没这个闲工夫。
看着是在混乱中震下来的。
正好,这锅让罗格多恩背稳了。
脚下楼梯嘎吱乱响,两边的墙板快掉渣了。
基兰想到了一个词,驴粪蛋子表面光。
金孔雀号多久没做过维护了?
潮气腐味噎的人喘不过气,基兰扯下湿乎乎的面罩,点了根烟。
再不来根烟,糟烂的气味能把人呛死。
夜鸦撞开基兰,沿着楼梯往下跑。
她踩着尸体冲过货道。
船板上全是弹孔,夜鸦脚步一滞,咬碎了牙。
她直奔最里面的那道门。
门后是他们拼了命也要抢的东西。
三个大铁箱的箱盖被掀开,里面填着防震的干草。
货仓里,只剩墙角半人高的保险箱还紧闭着。
罗格多恩耳朵贴着保险箱听了半天,手指转动锁盘。
锁盘转到头,还是没动静。
罗格多恩收手砸地,一拳闷响,面具后透出低吼。
夜鸦举枪进门,停在铁箱边。
她从铁箱杂草里扒拉出一个花瓶。
瓶口碎了角,看着就是个不值钱的破烂。
她把瓶子砸到罗格多恩脚边:“这就是你说的宝贝?项链呢,金杯呢,这他妈是什么垃圾!”
花瓶渣子溅在骷髅面具上,罗格多恩才注意到货仓里多了个人。
枪口杵着地面,他借着力道站起来。
“我的情报不会错!是男孩亲眼确认的!”
他左手亮出炸药,右手枪口一抬,直指夜鸦。
“东西就在保险箱里!滚远点,瞪大你的狗眼看好了!”
夜鸦没废话,枪口从保险箱挪到罗格多恩脸上:“你敢点火,我先送你上路。”
罗格多恩的金属面具转向门口的基兰。
“霸夫帮的,一成五有什么意思,做了她,你拿三成五!”
基兰靠铁栏杆的身子站直了些,烟压在嘴角,枪口冲着船顶。
“你们...要掀男孩的桌?”
“别忘了,这是在罗兹附近,趁这边没招来警察和岸上的亡——”
罗格多恩攥着炸药的拳头“砰”地砸在保险箱上。
“罗兹算个什么东西!我玩枪子儿的时候,条子还他妈吃奶呢!”
“不想死就给我宰了她,钱少不了你的!”
“罗兹算个什么东西”,这句话让基兰嘴角的烟灰断了。
罗格多恩侧腰的伤口没逃过夜鸦的眼睛。
她嗤笑一声,目光转向门口的基兰。
“这混蛋的四成,不比我那点小头香?”
“支桌的小男孩,死了。”
“罗格多恩的命值几成,你定。岸上的烂账,我替你平了。”
夜鸦的话砸的罗格多恩眼前发黑,面具后的呼吸陡然加重。
“你敢杀男孩?贱女人你他妈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