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一个袁军的倒霉蛋刚被一个徐州兵一脚踹翻在地,身上的盔甲正被人家三下五除二地往下扒,动作熟练得像是街口杀猪的屠夫。
公孙胜:“……”
他看着主公那行云流水的一巴掌,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套复杂的工具,整个人都傻了。
他研究了半个月的精密构造,还不如主公的一巴掌好使?
这……这是什么道理?
“看见没?对待这种不听话的东西,就得用最朴实无华的办法。”
韩云拍了拍手,斜了公孙胜一眼,语重心长地教育道:“有时候啊,脑子太好使了也不行,容易想得太复杂。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公孙胜呆若木鸡地点了点头,感觉自己半辈子学来的机关术,都在主公这一巴掌面前,碎成了渣渣。
“行了,下去吧,别在这儿耽误我们看戏。”
韩云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
公孙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又跑下了城楼。
城头上,观戏团再次恢复了和谐的氛围。
韩云重新舒舒服服地躺回逍遥椅上,举着“千里镜”,像个发现了新玩具的孩子,兴奋地招呼着。
“快来快来,精彩的来了!”
他把镜头对准了远处一小撮正在亡命狂奔的溃兵,那为首之人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正是曾经的盟主袁肃!
此刻,袁肃的亲卫队已经被冲散得七七八八,身后紧紧地追着一队荆州军,跟撵兔子似的。
看到袁肃那狼狈不堪、连滚带爬的模样,吴用悠哉悠哉地嗑开一颗瓜子,慢条斯理地评价道:“啧,袁盟主这脚程,当真是风驰电掣,不去参加赛马,真是可惜了这份天赋啊。”
一旁始终沉默的陈默,也难得地开了金口,他盯着远方,眼神里带着一丝学者般的严谨,推断道:“我赌他鞋都跑掉了。”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上次在函谷关外,远远见过他一面,脚上那双云纹靴,价值不菲。现在嘛,指定已经换成破草鞋了,说不定还是从哪个死人脚上扒下来的。”
“哈哈哈哈!”
韩云听得乐不可支,笑得直拍躺椅,差点把椅子腿给拍断了。
“老陈你可以啊!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就是一针见血!”
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远处说道:“我再给你们加一个!你们信不信,袁肃那老小子现在心里头想的,肯定不是怎么报仇,而是这地上怎么就他娘的没有一条缝让他钻进去!”
远处,喊杀声、惨叫声、狂笑声隐约传来,混杂着冲天的火光和滚滚的浓烟,将那片曾经威风八面的联军大营,彻底变成了一座血腥的修罗场。
韩云举着“千里镜”看了一会儿,换了好几个角度,把各路诸侯狗咬狗的场面看了个遍,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了下来。
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懒洋洋地抱怨道:“哎,这出戏吧,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长了。”
“剧情跌宕起伏,演员也够卖力,就是这导演不行,节奏太拖沓了,到现在还没演到大结局呢。”
这话说得,仿佛他不是这场战争的始作俑者,而是一个花了钱买票进场,却嫌戏不好看的挑剔看客。
吴用闻言,轻笑一声,将手边碟子里一块切得方方正正的绿豆糕递了过去。
“主公莫急。”
他慢悠悠地说道:“好戏不怕晚,大轴都在后头呢。咱们这儿有茶水,有瓜子,还有糕点,就当是来这城头消夏了,慢慢看他们闹腾便是。”
“言之有理!”
韩云接过绿豆糕,咬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道:“还是老吴你会享受生活。”
说完,他又来了精神,把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再次举起了“千里镜”。
“来来来,都凑过来点,咱们开个盘,赌一下是刘表的人先抢到袁肃的裤衩,还是陶谦的人先摸走他的传家宝玉佩!”
吴用和陈默相视一笑,也纷纷凑了过去。
三个人,三颗脑袋,就这么紧紧地凑在那一支小小的“千里镜”前,时而指指点点,时而摇头晃脑,时而发出阵阵猥琐的笑声。
那聚精会神的模样,那兴致勃勃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场面。
实际上,他们看的,不过是一群昔日的盟友,为了蝇头小利,打得头破血流的闹剧。
那感觉,就像是三个无所事事的村头老汉,正围在一起,兴高采烈地看着庙会上的猴子耍杂耍。
然而,这和谐又诡异的氛围,很快就被一阵沉重如擂鼓的脚步声给打破了。
“咚!咚!咚!”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了众人的心尖上,震得城头的青石砖都在微微发颤。
韩云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猥琐的笑声,齐刷刷地扭头看去。
只见独臂将军王霸,身披玄铁重甲,手里攥着百炼独臂刀,正跟一头被关在笼子里的暴躁黑熊似的,在城墙上来回踱步。
他那只独臂,因用力过猛,青筋虬结,像是盘踞着一条条小蛇。
脚下的青石板,被他那双铁靴踩得“嘎吱”作响,韩云毫不怀疑,再让他走上两圈,这城墙都得被他磨秃噜皮一层。
“我说老王,你这是……屁股上长钉子了?”
韩云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调侃道。
王霸猛地停下脚步,一个转身,带起的劲风吹得旁边的帅旗都“呼啦”一响。
他那张写满了“我要打架”四个大字的脸上,此刻全是焦灼和不解,大步流星地冲到韩云面前,手里的刀往地上一顿!
“砰!”
一声闷响,火星四溅。
“主公!”
王霸的声音洪亮得像是打雷,震得吴用耳朵里都嗡嗡的。
“您就瞧好吧!再不出手,底下那帮孙子都要把战利品抢光了!连点残羹冷炙都给咱们留不下了!”
他伸出那只粗壮的手臂,指着几十里外那片混乱的战场,急得直搓手。
“您看看!您看看!那刘表的人马,都快冲到袁肃的中军大帐了!还有那陶谦,跟个土耗子似的,到处刨人家的仓库!”
“这……这简直就是一群饿狼在分肉啊!咱们再这么干看着,等他们打完了,咱们上去连骨头渣子都啃不着了!”
王霸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喷得跟下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