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勇站在原地，看着那一个个状若疯魔的同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妈的，这帮疯子！
他暗骂一声，但也知道，现在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他一咬牙，也只能对着自己的亲兵吼道。
“传令下去！云密卫，全军出击！跟上！”
勤王大军如决堤的洪水，朝着京师方向狂涌而去，而此时的京师城下，早已化作了一片惨烈的修罗场。
“杀！”
卢顶升一马当先，手中那柄跟随了他一辈子的长刀，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
他花白的胡须上，都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左翼，顶住！长矛手上前，结阵！”
“弓弩手，抛射！三轮，放！”
老将军的声音穿透了整个战场，精准地传达到每一个士卒的耳中。
随着他一声令下，三万禁军直接杀向了北狄骑兵。
完颜赫见到这一幕，他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用骑兵的冲击力，将城外那支筋疲力尽的勤王军彻底击溃，然后再回头从容收拾胤朝人的京师。
可现在，这支突然杀出的禁军，狠狠地撞进了他的阵型侧翼。
更要命的是，那支本已是强弩之末的勤王军，此刻竟然也爆发出了强大的战力。
秦琅、易闲那帮人，带着残兵从背后扑了上来。
前后夹击！
一时间，他引以为傲的北狄铁骑，竟然陷入了首尾不能相顾的窘境！
不过完颜赫就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在那支京师禁军的阵心，一面卢字大旗之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将，正骑在马上，不断挥舞着令旗，沉稳地指挥着战局。
就是那个老东西！
完颜赫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知道，只要斩了这老将，这三万禁军立刻就会变成一盘散沙，群龙无首，到时候，这三万禁军，只是三万头待宰的羔羊！
完颜赫不再犹豫，他猛地一拉缰绳，冲着老将军冲了过去。
“老东西，纳命来！”
而此时的卢顶升看着自己手下的禁军，将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北狄骑兵打得节节败退，正得意这呢。
“看到了吗！”
他用尽全身力气，放声高呼。
“北狄鞑子，不过如此！”
“我大胤的儿郎，不比他们任何一个人差！”
“听我号令！杀光他们！！”
“杀！杀！杀！”
禁军将士们被主帅的豪情感染，士气大振，进攻的势头更加凶猛，竟真的将数万北狄铁骑杀得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卢顶升眼角余光看到完颜赫冲着自己来了。
完颜赫快速冲到卢顶升面前大声怒吼道。
“老东西！一把年纪了，不好好在家颐养天年，竟然跑到战场上来送死！”
卢顶升闻言，脸上露出冰冷的笑意：“那是因为你们这些北狄鞑子，不让老夫安稳！”
“今日，老夫就要让你们，全部葬身于此！”
听到这话，完颜赫不怒反笑。
“哈哈！哈哈！”
“一个黄土都埋到头顶的老东西，也敢对本帅如此说话！”
笑声戛然而止，完颜赫的脸上只剩下狰狞的杀意。
“今日本帅，必取你项上人头！”
完颜赫不再废话，双腿猛地一夹马腹，手中的钢枪直指卢顶升的咽喉！
卢顶升瞳孔猛缩。
他看得清这一枪的轨迹，身体却跟不上脑子的反应。
真的老了。
这个念头只在脑中一闪而过，便被他压了下去。
老夫，还能战！
“来得好！”
卢顶升不退反进，一声暴喝，同样催动战马，手中那柄陪伴一生的长刀横扫而出，，迎着那致命的枪尖撞了上去！
“铛！”
火星四溅。
完颜赫只觉得虎口一麻，一股巨力从枪杆上传来，让他差点握不住武器。
他心中一惊。
这老东西，好大的力气！
不对！
这不是单纯的力气，他这是在拼命！
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完全不留任何后路！
而另一边，卢顶升更不好受。
仅仅一击，他便感觉身上的骨头好像要碎裂开来，胸口更是一阵翻江倒海。
不能退！
我身后，是三万禁军儿郎！是京师！
他使劲身体里最后一点气力，再一次挥刀，状若疯魔地朝着完颜赫砍去！
“杀！”
“杀！”
两匹战马在混乱的战场中交错，兵器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完颜赫一开始还真被卢顶升这股不要命的气势给镇住了，但十几个回合下来，他笑了。
他看明白了。
眼前的老将军，每一次挥刀，手臂的抖动就更剧烈一分。
每一次格挡，喘息的声音就更粗重一分。
这老东西，不过是强弩之末，全凭一口气在撑着！
“哈哈！”
完颜赫一枪荡开卢顶升势大力沉的一刀，放声狂笑。
“老东西，没力气了吧？”
“刚才那股劲儿呢？”
他的脸上满是嘲讽的笑意，他的语气全是讥讽的味道。
“受死吧！”
笑声戛然而止，完颜赫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狠厉！
他抓住卢顶升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一瞬间空当，手腕猛地一抖，钢枪绕开了卢顶升的长刀，直刺他的胸膛！
太快了！
这一枪，避无可避！
“老将军！”
“保护老将军！”
……
不远处的几名禁军将领发现了老将军的危局，一个个疯了一样地想要冲过来支援。
可他们与老将军之间，隔着无数正在鏖战的北狄骑兵。
这段距离，在此时，成了天堑！
晚了！
噗嗤——
冰冷的枪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卢顶升那副陈旧的铠甲，从他的前胸透入，后背穿出。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
卢顶升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穿透自己胸膛的枪杆，鲜血正顺着枪身汩汩流出。
完颜赫脸上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正要发力拔枪就走。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一只沾满了鲜血的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枪杆！
老将军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但他用尽了最后的力气，那双手如同铁钳一般，让完颜赫的钢枪纹丝不动！
他抬起头，那双已经开始涣散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完颜赫。
想走？
没那么容易！
“老东西！放手！”
完颜赫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老家伙死到临头了，竟然还爆发出了这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