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领命退下。二人各自回房整顿行装——天山距洛阳路途遥远,需做万全准备。
一炷香后。
上官海棠肩挎包袱,执纸扇行至护龙山庄大门,恰遇斗笠遮面的归海一刀。侍卫早已牵马相候:“大人,马匹干粮俱已备妥。”
她扬手将干粮甩上马背,翻身策鞭:“驾!”骏马嘶鸣着冲入官道,归海一刀的黑影如附骨之疽紧随其后。
洛阳城外紫竹山庄。
灰羽信鸽盘旋数圈,终落于账房窗棂。
肥油陈正运笔如飞,狼毫在密册上勾划着黑石机密。忽闻“咕咕”声起,抬眼见信鸽歪头振翅,忙搁笔取信。指尖捻开竹筒时,还不忘喂了把粟米。
“护龙山庄与东厂竞逐天山?”他抖着密信轻笑,圆脸上褶子堆出深沟,“这热闹得让帮主瞧瞧。”
议事厅空无一人。肥油陈转至紫竹林深处,但见绛紫竹叶纷扬如雨,簌簌声中叩响木门:“帮主,急报。”
“进。”
推门见韩浩黑袍半敞,精壮身躯犹带水汽,显是刚沐浴毕。肥油陈奉上密信,内力激荡间薄纸已凌空落入韩浩掌中。
“曹正淳与朱无视的手下?”韩浩啜着清茶眸光微闪,“能让东厂番子倾巢而出的物件……”
肥油陈搓手进言:“若截了此物,铁胆神侯怕是要呕血三升。”
当年铁胆神侯带着归海一刀和众多侍卫攻打紫竹山庄,这让肥油陈对护龙山庄充满憎恶,恨不得铁胆神侯遭遇灾祸。
韩浩沉思片刻,旁人或许不知天山秘洞里藏着什么,但他却心知肚明。铁胆神侯每年必去天山,只因为那里冰封着他最深爱的女人——素心。
之所以用\"冰封\"形容,是因素心已非凡人状态。当年古三通与铁胆神侯决战天山,危急关头素心为古三通挡下致命一击。铁胆神侯不忍爱人逝去,寻得世间罕见的奇药天香豆蔻让她服下。
天香豆蔻三十年结果一次,每次仅有一颗。服下后无论多重的伤都会冻结,但人将长眠不醒,唯有找到第二颗天香豆蔻才能唤醒。
素心就这样在冰棺中沉睡了数十年,铁胆神侯至今仍在苦苦寻找第二颗天香豆蔻的下落。
\"不必插手,静观其变。\"韩浩淡然道。
对他而言,此刻坐视东厂与护龙山庄争斗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属下明白。\"肥油陈恭敬应声。
韩浩继续吩咐:\"加派人手盯紧东厂和护龙山庄,一有动向立即禀报。\"
\"遵命!\"肥油陈抱拳领命,躬身退下。
......
数日之后。
天山脚下烟尘四起,马蹄声震耳欲聋。五名江湖人士策马疾驰,直奔天山而来。
这四男一女装束怪异:有人裹着皮袄,有人顶着紫发,还有人面色惨白如鬼。皆面目狰狞,浑身透着邪气,绝非善类。
这正是曹正淳派来天山探查的五毒恶徒。
\"前面就是天山,速速上山完成督主交代的任务!\"为首的蜈蚣厉声道。
其余四人齐声应和,翻身下马系好缰绳,施展轻功向峰顶掠去。
天山绝壁覆满千年寒冰,常人难以攀登。但五毒皆身怀二流功力,只见他们足尖轻点嶙峋怪石,不多时便登顶成功。
峰顶有个深不见底的幽蓝冰池。蜈蚣稍作观察便带众人绕到山壁后方,沿着万丈悬崖旁的窄道小心前行。
\"找到了!\"蝎子突然指向岩壁上黑黢黢的洞口。
蜈蚣率先入洞探查,确认安全后招手示意。蜘蛛点燃火把,众人沿冰道缓步深入。
\"这鬼地方比外面还冷!\"衣着单薄的青蛇瑟瑟发抖。
越往里走寒气越重,四壁皆已化作透明冰层。五毒冻得嘴唇发紫,蜈蚣咬牙道:\"都撑住!办不成差事,咱们谁也别想再回京城的快活日子!\"
想到曹正淳的手段,几人顿时打起精神,硬着头皮继续前进。
向前行进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五毒抵达了山洞最深处。跳动的火光中,一具晶莹半透的冰棺静静安放在冰台之上。
\"这是?\"众人面面相觑,没料到洞中竟藏着这样一口棺椁。
\"侯爷每年远赴天山,就是为了这口棺材?\"青蛇拧着眉头低语。
蜈蚣突然开口:\"且慢,你们细看,棺中之人面色如生,全然不似亡者。\"
蜘蛛凑近端详片刻,附和道:\"确实如此,若非躺在棺中,简直与熟睡之人无异。\"
众人围拢上前,仔细打量着冰棺。
蛤蟆忍不住发问:\"这女子与侯爷究竟有何渊源?\"
\"关系必定非比寻常。\"蝎子语气凝重,\"否则侯爷不会年年前来。\"
\"当务之急是将冰棺带回。\"蜈蚣拍拍手,\"蝎子、青蛇,你们负责搬运。\"
两人默默上前,合力抬起冰棺。五毒循原路返回,途中风平浪静,令蜈蚣暗自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官道上的上官海棠与归海一刀仍在疾驰。一只信鸽掠过天际,被上官海棠凌空截获。
\"是来自天山的密报。\"她展开信笺,眉间骤然紧蹙。
\"东厂已夺得冰棺,正往京城方向运送。\"她沉声道。
归海一刀皱眉:\"若就此回去,恐难向义父交待。\"
\"尚有转机。\"上官海棠指向远处,\"他们必经山神庙歇脚,我们可在那里截住他们。\"
两人当即催马加鞭,直奔山神庙而去。
夜色深沉时,举着火把的五毒来到破败的庙前。
\"在此歇息吧。\"蜈蚣看着疲惫的同伴,同意了蜘蛛的提议。
众人拴好马匹,走入残破的庙宇。蜈蚣震碎供桌取柴,蜘蛛点燃篝火。蝎子与青蛇放下冰棺,取出干粮围坐在火堆旁。
五毒尚未喘息片刻,身后骤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回首望去,只见山神庙巍峨的门扉被一刀两断,厚重门框从中裂开,轰然倒塌在尘埃中。
两道修长身影踏破夜色而来。左侧之人一袭素白长衫,手中折扇轻摇;右侧男子身着玄色劲装,漆黑长刀映着篝火寒光。
\"交出冰棺,留你们全尸。\"上官海棠玉指扣紧扇骨,声音比夜风更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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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庙内。
归海一刀与上官海棠现身的刹那,篝火噼啪声都凝固了。
五毒纷纷掷下手中干粮。老大蜈蚣眯眼打量来人:\"护龙山庄的归海一刀?上官海棠?\"
\"是地字第一刀!\"壁虎喉结滚动,其余三人已暗暗摸向腰间毒囊。
\"认得便好。\"上官海棠扇面\"唰\"地展开,鎏金扇缘掠过五毒脖颈,\"冰棺拿来。\"
归海一刀默然伫立,刀鞘纹着蟠龙的右手青筋微凸。
\"大言不惭!\"蜈蚣猛然拍地跃起,腰间百足腰带簌簌作响,\"山西五毒还没怕过谁!\"
折扇遽然合拢,三百六十枚透骨针从扇骨激射而出。五毒早有防备,蟾蜍鼓腮喷出毒雾,蝎尾鞭绞碎银芒。
\"什么玄字密探,不过——\"
蜘蛛话音戛然而止。五道猩红丝线突然从他们袖中激射,在空中交织成血色罗网。每根丝线浸着七种蛇毒,沾肤即溃。
归海一刀的刀比叹息更轻。
没有炫目刀光,血色蛛网突然化作齑粉,纷纷扬扬如彼岸花瓣。
\"闭气!\"上官海棠广袖翻飞,却见归海一刀左掌推出气墙,毒末尽数嵌入斑驳庙墙。
蛤蟆盯着墙上深达三寸的红点,喉间发出咕咚闷响。
归海一刀身形如电,直扑向五毒众人。
\"今日便要领教所谓地字第一号密探的分量!\"
五毒各展绝学,杀招尽出。蜈蚣双掌激荡出浓重白雾,所过之处皮肉皆溃;蜘蛛舞动碧绿长鞭,毒刺森然;蛤蟆竹杖中陡然亮出利剑,寒芒乍现;蝎子掷出两颗霹雳弹,铁片四射;青蛇掌心凝结森森寒气,凌空袭至。
归海一刀神情冷峻,手中黑刀缓缓划出一道弧光。无形刀气席卷而出,摧枯拉朽般击散白雾与寒气,余势不减地斩断长鞭,震碎霹雳弹。
\"不好!\"
五毒惊骇欲绝,却已不及闪避。三声惨叫接连响起:蛤蟆颈间血线浮现,头颅滚落;蜈蚣身形僵立,口喷鲜血而亡;蜘蛛虽纵身跃起,仍被拦腰斩断,残躯分落庙宇两端。
归海一刀眉头微蹙,似对未能尽诛感到不满。蝎子与青蛇肝胆俱裂,急掷烟幕弹掩住身形,夺路而逃。
\"不必追了。\"上官海棠出声制止,\"任务要紧。\"
二人转向篝火旁的千年冰棺。棺中躺着一位素衣女子,面容安详宛若沉睡,周身萦绕淡淡寒雾。
\"似死非死,当真古怪。\"上官海棠轻声道。
\"义父与她必有渊源。\"归海一刀沉声道。
马蹄声起,两匹骏马驮着冰棺绝尘而去,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两道身影在官道上飞掠而过,暗处两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紧盯着他们的背影。蝎子与青蛇并未远遁,而是潜伏在阴影中伺机而动。若上官海棠与归海一刀在山神庙歇息,他们便能趁机出手。
可惜机会始终未现。
\"任务失败了。\"蝎子咬牙切齿道,拳头重重砸在树干上,\"护龙山庄的大内密探名不虚传,大哥他们死得太冤。\"
\"此仇不共戴天。\"青蛇眸中燃着怒火,\"先收敛大哥他们的 ,日后再向护龙山庄讨这笔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