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港独立医学岛上的国安九局特殊医疗中心。徐望舒躺在束缚床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冰冷的金属天花板。被高频电磁脉冲强制抑制的神经能量场如同蛰伏在冰冷地壳下的暗河。皮肤下龟裂的幽蓝纹路颜色变淡了许多,不再如火焰般灼烧,但留下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滞涩感。每一次清醒,她都如同从冰水深渊中艰难浮出,疲惫而麻木。
“蜂鸣”项圈冰冷的银弧如同毒蛇的信子,永远舔舐着咽喉处的皮肤。
厚重的合金门滑开。一群穿着国安九局银白色研究员制服的人簇拥着沈青竹走入。沈青竹脸上再无一点在徐云面前的情感流露,只有一片冰封万载的漠然。
“开始第一阶段‘生理结构恢复测试’。”白霜的声音如同手术刀切割空气。研究人员迅速操作仪器,复杂的探针开始扫描徐望舒的身体。
沈青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检测屏上。代表徐望舒身体组织细胞活性的数据在极低区域徘徊,但某些特殊的能量吸收峰图谱正在生成。
“这是第一阶段协议,”沈青竹将一枚嵌着晶体芯片的金属卡拍在操作台上,“深层神经活动捕捉协议:‘棱镜’核心神经通路映射数据部分解锁密钥。加上这个——”她又将一个小型恒温保存盒推过去,盖子自动开启,里面一个极其精密、液氮低温保存的透明容器内,静静悬浮着几个肉眼几乎无法辨别的微小淡蓝色立体结构!正是“雪狼坟场”001号样本中提取的、经过高度纯化处理的特殊逆转启动纳米因子!
白霜的瞳孔瞬间收缩!眼中贪婪的精光一闪而过!手指下意识地想去触碰那盒子,却在半途生生顿住!
“东西给你。”沈青竹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立刻…解除那个项圈…拆除体外神经抑制器!停止所有非必要测试!她的身体归我监护…生理恢复完成前…不再触发非人道手段!”
冰冷的协议条款在空气中交锋。利益与贪婪在无声较量。白霜死死盯着那枚珍贵的纳米因子和映射密钥,再看向束缚床上如同被抽掉一半生机的徐望舒,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项圈的电子锁被遥控解除!电极脱离颈部的瞬间,徐望舒身体猛地一颤!缠绕在四肢和头部的神经波抑制贴片被一片片小心移除!束缚带松开!
沈青竹一步一步上前,无视白霜冰冷审视的目光,将女儿小心翼翼地从冰冷的束缚床上抱了起来。少女的身体轻得吓人,冰冷而僵硬,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玩偶。
“望舒…”沈青竹的指尖拂过女儿脸颊上残留的浅淡蓝痕,声音如同初融的雪水般微不可察地颤抖,“妈妈…带你…回家。”
走出那座如同钢铁牢笼的医疗中心大门时,冬日稀薄惨白的阳光照射下来。徐望舒被阳光刺得眯了眯眼,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沈青竹抱着女儿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这只是第一步!带回女儿残破的身躯!而女儿灵魂深处那道枷锁…被国安九局攥在手中的神经控制钥匙…还有那个悬在父亲徐云生命中枢上的“龙渊”芯片…这场用科技、鲜血与屈辱编织的棋局,刚刚落下一枚重要的棋子,代价是徐望舒身体的暂时安全,却将更深重的危机压在维港之下!西伯利亚的风雪中,另外九十九罐密封筒,正闪烁着寒光!
维港的冬雨敲打在国安九局特殊医疗中心顶层的强化玻璃幕墙上,划出扭曲的水痕。中心内部空气凝滞冰冷,只有仪器低沉的嗡鸣。徐云端坐在特制轮椅内,面色沉寂如铁。新接的“蜘蛛”支架透过半敞的病号服显露出冰冷的合金轮廓,左肩的手术创口还在渗着极淡的血水。白霜带着两名身着银白色制服、手持平板和特殊工具箱的技术员站在轮椅前。
“徐先生,”白霜的声音像涂了层冰,“‘龙渊’芯片植入手术需在四号无菌手术室进行。请您配合转移到术前准备室。”技术员手中的银白色工具箱盖打开一角,露出里面深灰色天鹅绒托槽上嵌着的微型芯片——尺寸仅小指甲盖一半,表面刻满微米级电路,尾部延伸出数根比发丝更细的金线探针。
轮椅后,王大奎的金属义肢重重往前踏了一步,鞋跟刃在特制地砖上刮出刺耳声响!赵铁柱默立一旁,左手已悄然搭上轮椅扶手暗格扣。两人眼中喷薄而出的敌意如同实质的熔流!
“在这装。”徐云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他完好的右手抬了抬,指向自己胸口左下方那个标识在屏幕上的植入点位置——靠近膈肌神经丛,距离心脏仅三厘米,稍有不慎便是致命瘫痪!
白霜眼中闪过一丝恼怒,但随即被冰冷的盘算压下。徐云提出的植入点风险足以让手术专家束手束脚,却恰恰证明他并非全无顾忌。“可以,”她冷然应道,“不过术前消毒要求更高。”
消毒泡沫喷在徐云苍白的皮肤上,带着刺鼻的化学味。冰冷的镊子拨开衣物,露出那处刚选定、肌肉组织在呼吸间微微起伏的关键位置。技术员在平板调出高精度植入图,全息投影定位点在徐云皮肤表面显出微小红点。
主刀医生是个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代号“手术刀”),接过镊子般的微型植入器,尖端带着幽蓝激光瞄准光点。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动作却细微到毫厘。微型植入器悬停在皮肤上方,在呼吸起伏的间隙精准定位——当徐云右胸腔因吸入空气微微扩张的刹那!嗡!一道细微的激光灼烧声!植入器尖端瞬间刺穿皮肤!直插深处!
“呃!”徐云闷哼一声!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剧痛自植入点向神经末梢蔓延!但这痛并非手术失误——他强行锁死自己所有生理反应!不让躯干震动一丝一毫!如同一座僵硬的钢铁雕像!旁边的王大奎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植入器以极其精密的操控避开密密麻麻的神经束与微血管,如同在雷区跳舞!“咔哒。”一声极其微弱的机械咬合声!“龙渊”芯片已完美嵌入了预定的肌层组织与神经束之间的微小夹层!探针如同活物般精准地刺入目标神经鞘外侧!一道深红色微光在芯片本体上瞬间亮起随即熄灭!
“植入完成!”手术刀退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叹(技术层面的)和更深的警惕。徐云的呼吸依旧在承受撕裂痛楚中强行保持平稳,只有右手指尖因巨大的意志紧绷而在扶手细微颤抖。他缓缓抬起眼皮,目光穿透汗湿的额发,冰冷地刺向白霜:
“履行协议…第3条…我要看到…”他声音嘶哑如破风箱,“现在!”
白霜脸色微僵。徐云精准地卡在国安芯片落位、协议优势最大的节点索要兑现!她手指在平板快速划动,授权指令发出。隔壁观察室内传来轻微的液压释放声。
监护区厚重的合金隔离门开启。沈青竹几乎是踉跄着跌进来的!她怀里紧紧抱着徐望舒!女儿的身体在特制的保温软毯里显得格外单薄苍白。沈青竹一路低着头,死死盯着女儿的脸——那皮肤下残留的幽蓝纹路颜色似乎又淡了半分,但那源自骨髓的冰冷与生命力枯竭的迹象却让她的心如坠深渊!
当她冲到徐云轮椅前,看到丈夫苍白的脸上残留的冷汗和左胸下方那极其微小却触目惊心的新手术贴片时,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而下!无声滑落!她蹲下身,一手紧紧抱着女儿冰凉的身体,另一只手颤抖着死死抓住了徐云还带着刺骨凉意的完好的右手!她的手冰冷颤抖!掌心被指甲抠得鲜血淋漓!传递着无声的崩溃、痛楚与死守!
白霜冷眼看着这悲戚一幕,却没有任何动容,反而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讽:“亲情时刻很感人。徐夫人,‘监护’继续有效。只要…”她故意停顿,满意地看着沈青竹骤然僵硬的后背,“…只要你丈夫的脑电波图谱里,别再出现那些…不该有的数据片段。”她举起平板晃了晃,上面赫然显示着连接徐云的维生系统回传神经图谱——一道极其微小但尖锐的异常波动(刚才的剧痛反应)被标记在后台!
就在这时!赵铁柱操作的手控平板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电子“嘀”声!他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那是来自维港海上调度中心的信息:
??【“极光号”破冰运输船已靠港c7码头!集装箱编号SNb-Sb0097已通关放行!押运员确认交接:寒霜\/铁砧】??
货到了!
沈青竹猛地抬头!泪水未干的眼中爆发出疯狂的光芒!她如同母豹般紧紧护住怀里的女儿,看向白霜的目光带着孤注一掷的凶狠!
“第3条第2节!”她一字一顿,声音尖利,“我的女儿脱离抑制后!你们有义务提供‘活性维系纳米溶媒’!缓解因深度抑制治疗产生的负面损伤!”
白霜皱眉看向手中协议条款。那条被深水团队精心设计、藏匿在繁杂技术文本中的条款果然存在:“…若在抑制过程造成试验体生理组织持续性结构损伤或机能衰减,甲方(国安九局)应无偿提供活性细胞组织修复溶媒K-7F型号(最小剂量单位20ml)用于缓解性治疗…”
“给她。”白霜不耐烦地对助理挥手。一个小巧的恒温金属注射笔递向沈青竹。针管中流动着类似干邑白兰地的淡金色粘稠液体,散发着奇特的草木芬芳。
沈青竹几乎是抢夺般接过!手指颤抖着拔开安全卡扣!针尖在徐望舒手臂淡蓝色静脉上方悬停瞬间!却猛地扎了下去!淡金色液体被缓缓推入!徐望舒原本冰凉僵硬的身体在药液作用下猛地颤栗起来!睫毛剧烈抖动!随即陷入更深层次的昏睡!沈青竹死死盯着女儿细微的变化——皮肤下那些蓝痕竟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抚平,肉眼可见地变淡消散!更关键的是——仪器显示的基础代谢率提升了3个百分点!
有效!西伯利亚的第一批样本转化产物在女儿体内奏效!但同时带来的,却是更大的虚耗!如同强效兴奋剂在疯狂榨取最后的潜力!
沈青竹心头滴血!她猛地抱起女儿转身冲向门口!脚步带着踉跄却坚决疯狂!声音在空寂冰冷的医疗中心走廊里回荡!
“第二条样本!编号SNb-Sb0098!一周内!我要看到它摆在维港试验台上!”她最后的嘶吼如同战吼,“否则!我掀了所有台子!大家一起烂!”
看着沈青竹抱着女儿消失在通道尽头,轮椅上的徐云缓缓阖上眼眸。胸口“龙渊”芯片的冰冷刺骨混合着伤处撕裂的痛苦,都被一股更庞大的意志强行压下。他完好的右手拇指在轮椅控制键上无声滑动——那是暗藏在轮椅扶手下方的神经传感输入端。平板上瞬间显现的脑电波动再次标记出一道更细更尖锐的异常峰值!同时,一条早已编辑好的指令被发送——
指令内容:??“寒霜…坟场核心区c3…‘冰核’自毁程序…预埋激活…启动倒计时:7天。”??
白霜盯着平板上徐云依旧剧烈波动的神经图谱(虚假信号),又扫过沈青竹最后要求的“第二条样本”,冰冷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掌控棋局的轻松笑容。贪婪的胃口,才是最牢固的枷锁!
无人注意到,徐云垂下的眼睑深处,一丝幽深冰冷的杀意,正如同西伯利亚寒流般无声汇聚。代价已经支付,獠牙已然入肉。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致命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