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信的是蒋瑾晔的的暗卫三金,一向沉着冷静的他此刻形容狼狈,满目慌张。
丞相大人派他将临安郡主毫发无损的送到陆时游的亲兵手中。
明明距约定的会面地点只差了一个日夜的马程。
昨夜他和几名兵卫陪着临安郡主在驿站歇脚,早上起来,临安郡主便人没了。
他脑袋空空,全然不知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驿站的门前,还有半截未燃完的迷香。
“公子,属下罪该万死,请公子责罚!”三金眉眼中全是懊悔。
此前的每一日他都形影不离跟着临安郡主,对于每日的茶水饭食,都是万分仔细,挑不出错来才敢服用。
昨夜他们兄弟几个一想到明日便可以回京给公子复命,每个人心神都不同程度的松懈了些,便以茶代酒喝了几壶。
几人轮值守夜,却没成想被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摆了一道。
宋婉听罢,一颗心紧紧揪在一起,他瞥见蒋瑾晔眉宇间的愠怒,解围道:“大人,如今之计,是考虑怎么将人找回来。”
蒋瑾晔眼神轻扫过面前的几人,“三金,你疏于职守,犯下此等低级错误,自行领二十军棍,其余几人,一人领十棍。”
“青羽卫,全力暗中寻找临安郡主踪迹,不得有误。”
他话音刚落,东南角大树树影间似有一道黑影闪过,快得宋婉都没看清那人的样貌。
她心里暗暗一惊:青羽卫,大人的私兵么。
但这也只是一惊,她如今喝完了杨枝甘露,心里也不那么甜了。
宋窈那样一个娇生惯养的小东西,若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她都不敢细想,宋窈还不比她,起码功夫还不错,人也算开了挂的机灵。
宋窈的功夫,花拳绣腿居多,那点三脚猫的水准,在外面,压根不够看的。
而且她又娇气又单纯,看似刁蛮,实则极其容易轻信于人…
宋婉有些忧心地捂住了双眼。
漠河城外的月桥头:
陆时游正在石桥上来回踱步。
剿匪之事虽压得他喘不过气,但他还是亲自来接他心爱的姑娘。
陆时游一开始还是翘首以盼,双眼时不时环顾四周,到正午时,已然变为了来来回回的焦急踱步。
“将军,您歇会吧,您都出汗了。”宁安好意道,他心中不敢说的是,您晃来晃去晃得我们眼睛疼。
陆时游甩了甩手臂,全然听不进他在说什么。
他只知道,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姑娘,今日就要回到他身边。
东北角的树荫里,仿若出现了道人影,陆时游眼力极好,他一眼瞥见那快速朝自己跑来的身影,脸上漾出了傻子似的欢乐。
是她么?他感到自己的胸膛一阵发紧,那个总爱指使自己干这干那的小公主,全天下最娇俏的小女子——
然而,待那来人彻底走入了视线,陆时游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鼻梁淌下来,拳头攥的紧紧,手臂上青筋暴起。
宋窈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关在一处柴房,周围横七竖八躺了十来个面容清丽的女子。
她心中一寒:这不是被拐卖了吧——
她努力回忆着之前的种种,似乎昨天夜里自己睡得正酣甜,做了一个在马背上颠呀颠呀颠呀颠的梦——
啊,原来那不是梦,是真的被人从驿站里强行掳走了。
宋窈觉着鼻子有些痒,用手指头轻轻擦了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发出了十万分贝的尖叫,因为有一只黑布隆冬的小蚂蚁,在啃咬着她的指甲。
这一声尖叫,将满地的女子都吓醒了,一脸惊恐地望着她。
“嚷什么嚷?!再嚷今日就把你们送妓院里去!!!”门轰然一声开了,一个蒙面大汉眼露凶光,冲着屋子里的人吼道。
宋窈被这么一凶,眼泪啪嗒便落了地。
流小珍珠了.................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凶过她!!!除了宋婉那个疯癫的小姑姑!!
但归根结底,她还是宠着她的。
那蒙面大汉见眼前那女子抽抽搭搭哭了起来,他也是脑袋发懵。
真是青天白日活见鬼了,干他们人贩子这一行的,见多了发现自己被卖了哭得伤心哭得惊恐哭得惊天动地的。
那没见过哭得这么委屈的。
倒像是被人偷了糖一般的小孩子气哭。
“再哭!再哭!!再哭小心我弄死你!!!”那蒙面大汉上前两步恶狠狠威胁道,亮出一把长刺刀,那刀锋泛着瘆人的银光。
宋窈哭声戛然而止,圆溜溜的眼睛瞥了他一眼,只是两个呼吸的功夫,她便又伤心哭了起来,抽抽搭搭道:“弄死我弄死我弄死我!”
她一个好端端的金贵郡主,竟然被送去和亲!
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又被人贩子掳走了!
横竖都是一死,就她那破功夫,想来也是跑不出去的!
蒙面大汉彻底懵逼了,手中的刺刀差点落了地。
面前女子面容姣好,鼻头沾灰又粉扑扑的,两个脸蛋嫣红,可爱至极。
这年头,还不至于主动求死吧???!!!
“叫嚷什么叫嚷什么叫嚷什么????”又有几个人跨门而入,气势汹汹。
“有你以后哭的机会,可别现在把眼泪哭干了。”那为首的人尖嘴猴腮,一双阴暗的小眼睛丑陋至极,他恶狠狠斜了宋窈一眼。
宋窈伤心得很,但突然见这几人一股脑冲了进来,也是被吓到了,她喉头哽了哽,眼周又肿又涩。
于是乖乖闭了麦。
待几个歹徒出去了,一女子小心翼翼过来与她搭话。
“姑娘,你是哪家的小姐吧,看你样貌气势不凡,不像是贫苦人家出生的女子。”
宋窈瞧着周围几人的眼光齐刷刷集中在自己身上,心中还突然生出几分小虚荣,她捻了捻额前的乱发。
“和家里人走散了,醒来便到了这。”她眼神不自在地望着地,方才嘴上说着一心求死,可这会儿冷静了些许,她可不想死啊,她还没见到陆时游。
“他们这些人,究竟要把我们送到哪里去?”宋窈眼睛可怜巴巴一望,这是她目前最关心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