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行找遍了能借的朋友,只借到零星的二十几块。
这点钱撑过几天住院都难,更别提刘翠花后续的治疗、护理等一系列开销,那又是一笔没着落的巨款。
他真的已经焦头烂额了。
顾景行觉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很惨,早死的爸,瘫痪的妈,坐牢的媳妇,失踪的娃,还有一个破碎的他。
“鹅子,鹅子,马不想瘫痪,你快救救马马吧。”刘翠花现在全身不能动弹了,还嘴歪眼斜,说话都不太利索。
顾景行看刘翠花这样,一颗心也揪在一起。
医生检查完刘翠花的情况,看向顾景行,“你母亲命是救回来了,但脊椎神经受损严重,已经全身瘫痪。后续得做第二次手术,主要修复颈段和上肢神经,术后最好的情况,也只能恢复百分之五十的行动能力。”
“百分之五十?就不能恢复到百分之百吗?”顾景行赶忙继续问。
医生摇了摇头,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却难掩一丝无奈“不能,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我们是人,不是神,无法给你百分百保证。能恢复到百分之五十,已经是目前最理想的结果了。”
刘翠花流泪的大喊:”治,治,鹅子,我要治。”
现在她全身无法动弹,上厕所都做不到,每次护工给她擦屎擦尿,那种嫌恶的眼神,都让她感觉到羞耻!
她不要这样毫无尊严地活着!
哪怕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恢复,她也要试一下。
医生看到刘翠花那么激动,接着说,“如果你们治的话,这次手术费大概要一千块,尽快回家准备准备,别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
话毕,医生转身就走了。
“鹅子,鹅子,给我治,我不想这样瘫着。”
顾景行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插进乱糟糟的头发里,没有回答刘翠花的话。
他现在是升职了,但也没那么多钱啊,他到哪里去找一千块啊?
刘翠花见顾景行一言不发,脸色苍白无比,还以为对方要放弃她,猛得拔高声音。
“鹅子,你说话啊!”
”你不能不管马啊!你是不是嫌马累罪,想让马死啊!”
“我没有,妈,你别那么激动。”顾景行见刘翠花反应那么大,连忙安慰。
刘翠花哭得声嘶力竭,眼泪混着鼻涕糊了满脸,“鹅子,我不想瘫着!不想被人擦屎擦尿!不想活得像条狗!”
“你给我想办法!就算去借、去抢、去卖血,也要把我的手术费凑出来,不然你就是不孝。”
“我知道,我知道,我保证一定会想办法把手术费凑齐,妈你先别那么激动,这样对身体不好。”顾景行连连保证着。
刘翠花听到顾景行掷地有声的保证,情绪才慢慢的平复下来,可平复下来后,她脸色大变。
顾景行刚松了口气,见她这副模样,紧张地问,”妈,你又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一股恶臭袭来。
这个味道太熟悉了,顾景行不用继续问也知道是什么。
刘翠花居然拉在床上了……
顾景行马上站了起来,“妈,你等一下,我去找护工来。”
可是护工没有来,因为顾景行给的钱已经到期了,若需要护工继续服务,只能继续交钱。
身无分文的顾景行只能自己上!
给刘翠花换完后,顾景行已经累到满头大汗,他从来不知道照顾瘫痪的病人是那么辛苦的,从给刘翠花擦身、换护理垫,到收拾弄脏的衣物。
每个步骤既繁琐,又恶心。
仅做一次,顾景行就受不了。
可在那零碎的梦境,林若初照顾顾宏志做了无数遍,从未喊苦喊累,还把家照顾的井井有条,两个孩子也乖巧无比。
每每做这种梦,顾景行都不愿意醒来。
他觉得梦中才是他的真实生活,他娶了林若初,林若初帮他照顾爸妈,照顾两个孩子,而他只负责保家卫国。
但梦就是梦……
醒来,顾景行还是要面对瘫痪的妈和失踪的两个孩子。
公安那边也来消息了,顾城顾敏大概是被拐了。
这年代没有监控,没有摄像头,找两个孩子肯比大海捞针……
刘翠花睡着后,顾景行轻轻掖了掖她的被角,脚步沉重地走出病房。
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医院长廊的长椅上,背脊微微佝偻着,双手撑在膝盖上,脑袋也无力地耷拉着。
走廊里的灯光白得刺眼,映得他脸色愈发憔悴,眼底满是红血丝。
他想抽根烟缓解一下,却摸遍了全身,都没找到一根烟。
蓦然,一只苍老的大手出现在顾景行面前,手上还捏着一包大前门。
他一愣,抬头,徐文书那张老脸映入他的眼帘。
徐文书见他发呆,又把烟递了递,抽啊,你不是要抽烟吗?
顾景行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毕竟他与他之前发生过不愉快。
可现在的他确实需要一根烟来缓解他烦躁的心情。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烟雾缓缓吸入肺中,辛辣的味道呛得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让他烦躁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徐文书在打量着抽烟的顾景行,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是皱巴巴的,却也抵挡不住他俊朗的五官。
心念一动,又坐近了他几分。
顾景行感觉徐文书的靠近,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赶紧把烟丢在地上踩灭,转头说道:“谢谢你的香烟,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想站起来,却被徐文书按住了手,“别急啊~我知道你母亲需要一大笔的医疗费,你陪我‘聊聊天’,或许我就借给你了。”
顾景行没听出徐文书的潜台词,激动地抓住他的手,”徐叔,真的吗?你真的能借给我钱吗?”
“那是当然的。”徐文书顺势摸上顾景行的手背,像一条没骨头的蛇慢悠悠爬过他的脚面,又滑又痒,还有点令人作呕。
这下,顾景行就算再愚钝,也知道这个老邓想干什么?
他猛地挥开徐文书的手,气愤低吼,“徐叔,我敬你是长辈,你不帮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侮辱我?”